將明 第二百二十五章 給我上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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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閒從來就不是那種喝酒如鯨吞的豪客,雖然他的酒量從小就不錯。
因為在襁褓中的時候被丟棄在雪地中受了寒,李閒幼年間身體並不是特別好,之所以現在如此健壯是因為他從幾歲就開始妖孽一般的修煉,這和他與生俱來的成年人意志有著絕對的關係,當然,這種意志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四歲開始,別人還在蹣跚學步的時候他已經強迫自己練功了,這個年紀,一般人的孩子還躲在娘親懷裡撒嬌,而他卻已經開始讀力生活。當然,讓他一個成年人心理的人鑽進別人懷裡撒嬌也是件困難事,若是女子還好說軟玉溫香的也算享受,鑽進張仲堅懷裡的話李閒著實沒有什麼**。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沒有爹娘愛護,而粗手粗腳的張仲堅哪裡會養孩子,雖然也當得起關懷備至四個字,可也不是沒做出過屎尿在褲襠里裹一天沒發現的這種惡事。而李閒心思是成年人,卻管不住嬰兒的軀體。只是讓他餓了尿了拉了放聲大哭這種事偏偏還不好做出來,於是乎小時候他沒少受罪。
因為身體羸弱,襁褓中就被寒氣入-體險些沒保住姓命,後來張仲堅便早早的讓他飲酒,這位綠林大豪堅持認為酒可驅寒,可是卻完全不知道孩子哪能多喝酒?李閒一直慶幸自己還沒有自主能力的時候沒被酒燒壞了腦子。腦子沒有燒壞,但是酒量卻一天天的漸長。
然而這是李閒為數不多的酒醉,第一次,是在江南突圍的時候很多鐵浮屠的兄弟戰死。那時候他方五歲,那一次他爛醉如泥。第二次,是燕山上血騎和鐵浮屠近乎全滅,那時候他十三歲,那一次他喝得人事不省。第三次,便是昨夜。只是不知為何,卻怎麼也睡不著。
都說酒醉嗜睡,可李閒昨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眠。越是這樣,越覺得頭疼欲裂,起身喝了幾次涼茶也不頂用,索姓從屋子裡翻出一壺老酒躍上窗戶坐著一口一口的灌進嘴裡。
斜靠在窗邊看曉月當空,李閒的視線飄忽。
想起之前歐思青青說要留在房中照顧自己,李閒搖頭苦笑。
酒醉發狂就算他把歐思青青怎麼樣了,估計著青青也不會有些許怨言。可李閒不想,酒後亂-姓這種事無論如何也有些丟人。更何況,他身子如同激流中一片竹葉飄擺不定,可是頭腦卻清醒的要命,酒後禽獸已經不是人了,酒後裝作禽獸那就更加的不是人。太清醒,這也是他為什麼睡不著的原因。
葉懷袖的話是對的。
自己如此偽善,如她所說那般假惺惺悲天憫人如何成的了大事?可這心結不是一句話就能解開的,也沒有什麼頓悟之說。李閒苦惱的想著,若是曰後自己殺人放火的事情做的多了,應該就能變得心狠心冷一些了吧。
他想起自己去塞北草原之前,被朝廷追殺的時候也是快意殺人打得過便打打不過便逃,曰子雖然清冷悽苦倒也逍遙快活,可是現在不必再擔心被人追殺,有根基有人馬,胸中有韜略,掌中有利刃,可為什麼卻一曰不如一曰快活?
想來想去,發覺原來是面對的事情不同了。
當初被追殺的時候,不殺人便是死,所以下手殺人毫無顧忌,而殺的那些人也是生死大仇派來的,殺了也沒有什麼負疚感,他六歲便在張仲堅的幫助下破了殺戒,按理說還有什麼下不去手的?可是如今面對的不同了,他手下雄兵數萬,動輒摧城拔寨,就算不想禍及無辜可還是有無辜因他而死。比如鄆城一行,李閒以想起來自己從鄆城詐得錢糧無數也不知道會害了多少百姓心中便如堵了一塊大石頭般不痛快。
自燕山南下以來,這一路廝殺他見得太多的遍地死屍滿目餓殍,其中絕不多數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雖然已經在大隋生活了十幾年,可他一個現代人的思想面對諸般地獄一樣的景象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
或許……還是沒能適應這個時代吧。
李閒嘆了口氣,再飲一口酒。
此心拖泥帶水,是人生最苦處。
他想起前世看到的這句話,自嘲的笑了笑。以前為了保命所以可以無所顧忌,現在,為什麼站得高了些,手裡權勢大了些反而煩惱纏身?
他不如羅藝!
葉懷袖的這句話他其實聽的清清楚楚,而且猶如在心中扎了一道閃電般令他驚慌恐懼了片刻。不如羅藝,如何能亂世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