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樓傳說(上)
說白痴,道白痴,長安城裡有兩個人最喜歡罵人白痴,一位是大唐皇帝陛下,還有一人自然便是寧缺。
只不過皇帝陛下罵人白痴時向來不分場合情景,罵的光明正大豪氣干雲,寧缺卻習慣於和桑桑閒聊時帶著刻薄口吻輕聲點評他人為白痴,從裡到外透著股小家子氣,所以今天能在皇宮裡與陛下一起肆無忌憚罵朝小樹為白痴,他很興奮也很激動,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白痴二字在幽靜的宮殿裡如雨紛飛,惹得皇后娘娘和一應太監宮女訝異又是好笑,緊緊掩著嘴,不讓自己發出笑聲,只是這等場面畢竟有些尷尬,皇后對身旁的女官使了個眼色,帶著宮女太監們悄悄離開宮殿。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宮殿裡的君臣二人總算發泄完了對朝小樹的怨氣,氣喘吁吁停了下來,白痴二字的尾音漸揚漸靜。
皇帝從榻旁拿起一塊方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望向寧缺,眼眸里露出滿意的神情,身為一代明君,有時候不免被明君二字束縛著不得快意,今日能夠找到一人與自己同罵,令他很是安慰喜悅。
「你家那個小侍女究竟是怎麼回事?天諭神座離開長安之前,也未與朕把這件事情交待清楚,你們究竟如何商議的?」
皇帝輕敲案幾,示意寧缺自己飲茶。
寧缺端起茶碗,卻沒有馬上飲,回答道:「現在暫定的是三年之後再說,如果到時桑桑想去西陵,便去。」
皇帝問道:「與朕講講你那小侍女的故事,怎麼忽然成了曾靜府上的小姐?怎麼又忽然又成了光明大神官?」
寧缺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仔仔細細把自己當年在道旁屍堆里揀到桑桑,以及隨後這些年的遭遇講了一遍。
皇帝沉默稍許,感慨說道:「如此身世真是離奇難言,她與你的情份亦是世間少見,你要珍惜才是。」
寧缺點了點頭。
皇帝看著他問道:「今日她為何沒有隨你入宮來見朕?」
寧缺說道:「她去公主府玩耍去了,殿下一直與她感情不錯,而且小王子隔些天沒看見她,便有些想。」
皇帝聽著他的解釋,眉頭微微蹙起,隱有憂色。
寧缺明白陛下的憂慮從何而來,沉默片刻後說道:「陛下,這些事情雖說是天下事,但終究是家事。」
皇帝沉默片刻後問道:「夫子可有什麼說法?」
寧缺搖了搖頭。
皇帝嘆息說道:「說來也是,以老師那性情,哪裡會在意這等煩心事。」
殿內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皇帝看著寧缺的眼睛,忽然問道:「朕想知道,你和夏侯大將軍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怨?」
寧缺未加思索,搖頭說道:「去荒原之前並無仇怨。」
「也就是說去荒原之後便有了。」
皇帝看著他說道:「所以你才會在土陽城裡殺死一名軍方謀士。」
寧缺知道陛下指的是谷溪之死,思忖片刻後說道:「臣不知陛下所指何事,擅殺軍方謀士,乃是唐律里的死罪。」
皇帝捋須而笑,嘲弄說道:「便是在朕面前也不肯露出任何把柄,書院這些年大概也就出了你這麼一個謹小慎微的傢伙。」
寧缺苦笑應道:「有些事情不可應。」
皇帝說道:「那你給朕一個理由。」
寧缺說道:「在荒原上,夏侯大將軍的屬下偽裝成馬賊想要殺我,大將軍本人則是在呼蘭海北等著殺我。」
這兩件事情,早已經由暗侍衛和天樞處兩條渠道讓朝廷知曉,只不過除了訓斥一番之外,朝廷沒有對夏侯做任何措施。
皇帝將絲巾擱到案上,說道:「你應該很清楚,大先生當初那般處理,是朕的意思,你也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我沒有任何怨懟之心,我只是困惑不解於,為什麼帝**方的那些大人物始終不肯放過我,我不明白軍方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
寧缺說道:「首先是夏侯大將軍想要在荒原上殺死我,我可以理解為,天書明字卷的誘惑沖昏了他的頭腦,那許世老將軍呢?老將軍身為帝國重臣,卻試圖對我家小侍女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