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第五九七章中了心學的毒
京師實行的戒嚴,於七月上旬解除,不過為防備韃靼人捲土重來,城中仍舊施行宵禁和門禁,對出入京城的人員進行嚴格盤查。
這對沈溪來說,並沒什麼影響,他沒心思去京城郊外遊逛,安安心心當他的大明上班族即可。
謝遷所說的弘治皇帝要對太子朱厚照的學問進行檢查,時間大約在八月中旬,與很大可能是在中秋佳節時,沈溪的準備時間相當寬裕。
沈溪也有小九九:自己有半年沒在京城,就算太子在二十一史方面學得不好,也不能完全責怪自己教授得不好。
當東宮講官的多少都有推諉的心態,反正又不止我一個講官,責任誰愛擔誰來擔。
謝鐸幫沈溪出書的事,七月中旬有了著落。
京師戒嚴的這段時間,城中大小印刷作坊俱都停工,直到戒嚴解除後,大大小小的工坊才重新開張,先期印了三百本,名字不是前世的《閱微草堂筆記》,而是《聊齋志異》,當初沈溪第一次在太學寫這本書時就是以《聊齋》定名,其後孫喜良也以相同的名字出書,反正眼下兩本書都沒有,又同是志怪題材,以後或許可以慢慢增補,合二為一。
謝鐸印出書後,將書籍送與京城知交好友,上到大學士李東陽、謝遷,下到他賞識的弟子,主要目的是為沈溪揚名。
或許是謝鐸名氣夠大,又或許是民間志怪小說這種題材新穎,內容充實吸引人,在書籍刊印後,城中很快便開始流傳起手抄本來。
尤其在以治學為見長的國子學中,原本孫喜良那一版《聊齋》就頗為流行,而現在的謝鐸版可是有當今的國子監祭酒謝鐸作的序,還對謝鐸以及許多大儒對文章的精妙點評,一時間再次掀起閱讀的熱潮。
可終究志怪小說不是孔孟之道,就算再有建樹,也僅僅是得到些許好評,並不會給著書人帶來多大的名氣……這年頭要在儒學界立足,主要還是得研究儒學,其中以研究程朱理學為代表。
詩詞文章同樣可以揚名,只是別人不會把你當作大儒看待。而沈溪,在許多人眼裡就有些類似於擺弄旁門左道,居然想用志怪小說登堂入室,在人們看來頗覺不可思議,不過既是由謝鐸出面刊印,出於對謝鐸的尊重,就算很多人心中不認同沈溪的人和書,依然不敢正面抨擊。
與此同時,謝家二公子謝丕發起的心學運動,在京城年輕士子中逐步流傳開來,經過半年多的醞釀和發酵,如今已小有成就。
謝丕是年輕士子中的佼佼者,他乃閣老之子,才學在京城年輕一輩人中享有盛名,待人和善,交遊廣闊,而且聰明好學,善於揣摩和發掘心學內容,由他跟同齡人推廣,效果比沈溪設想的還要好。
年輕人本來就有叛逆思想,不知不覺心學便得到許多人認同。
沈溪給謝丕的心學理論畢竟相對粗淺,領會起來並不艱難,但因其中部分內容與理學相違背,顯然不會為這個時代社會主流思想包容,就算有謝丕這些年輕人推崇,也僅僅只是在小圈子內流傳。
這些人,眼下都是普通士子,功名不過生員,並非社會主流力量。
不過,這確實是為心學的傳播開了一個好頭。
京城戒嚴解除後,謝丕馬上登門拜訪,有半年多時間不見,謝丕看上去越發沉穩了,沈溪詳問後才知道他與史小菁已於四月成婚,如今謝丕算是成家立室之人,只等來年參加鄉試,科場揚名。
不過顯然,最近謝丕有些「不務正業」了,他對沈溪推出的心學理論到了痴迷的地步,本就是少年郎,又好出風頭,跟同輩中人講解心學,能讓他獲得一種傳道授業般的成就感……
別人都沒想到的事情,我能說得頭頭是道,每個人都對我恭維有加,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謝丕自小過繼給謝遷的弟媳陸氏為子,陸氏教導有方,謝丕聰明好學。
而本身,謝丕也有向學之心,謝遷給他的開明思想,更容易讓他接受一些新鮮事物,再加上沈溪所提出的心學理論的確補充了理學的許多不足,他認為心學對他多有裨益,竟然連科舉文章都不顧不上揣摩,專門研究心學,被沈溪看來簡直是中了心學的毒。
「……沈先生,您不在這段時間,這心學的很多理論我無法明了,只能仔細研究,這是學生整理的筆記,您看看,若有不對的地方,請您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