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看著自己與少年的合照，遮掉自己的身影，照片美麗，移開手掌，照片頓時變得違和、醜陋。」

    「每次出門，少年介紹她，別人都會驚訝，儘管那份驚訝藏得很好，但敏銳的女兒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目光如同刀子，刺入她的心中。他們是在驚訝，驚訝完美的少年，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醜陋的怪物。」

    「女兒的焦躁隨著年齡增長，她進入了少年執教的高中，她不准少年說自己是他的女兒，她躲在暗處，注視著少年。」

    「她發現，有許多女學生圍繞在少年的身邊，她們有纖細的手掌，有甜美的容貌，有豐腴的胸脯，有妖嬈的腰肢，有白嫩的大腿。」

    「她瞧著自己丑陋的身體，嫉妒之火高漲，她渴望的看著那些女學生，如果她也擁有那些美麗的肢體，她和少年就能和諧的生活在一起。」

    「她痛苦、她煎熬、她憔悴。少年關心她，卻只能讓加深她的痛楚。」

    「她開解自己，她勸慰自己，她企圖讓自己的內心平靜，她將鏡子擺滿床邊，逼著自己去看鏡中的人，逼著自己承認，自己就是那個模樣。」

    「淒涼驅趕了嫉妒，悲傷帶來釋懷，她的身體漸漸好轉。少年很開心，帶她去祖父家家散心，在女兒出生後，少年就和父母達成了和解。」

    「那是一個古老的宅子。祖父母喚回少年，不只是為了看看孫女。一個漂亮女人突然造訪，少年介紹女兒時，女人那驚愕的目光再次刺痛女兒的心。但這次女兒沒有找藉口離開，而是強顏歡笑，與女人交談，她已經放下了這件事。」

    「她本已經放下了這件事。但深夜，她因為苦悶在宅子裡閒逛的時候，在積灰已久的地下室，找到了一本筆記，一本沒有名字，記載著名為『縫合術』的邪術的筆記。」

    「她壓下的情感，隨著她的閱讀而成長，有了這本書，她可以將別人的軀體，縫在自己的身上。」

    「鄉下之行結束，少年帶著女兒回到城市。女兒將那本書藏在衣櫃裡，她知道不能這樣，但她的心不聽她的。」

    「心中的情緒日益生長，給女兒帶來更大的痛苦，她努力不讓少年發覺，她本可以壓住她的情緒，可那天太巧，某個在少年身邊轉悠的女學生，為了出黑板報留在學校很晚。」

    「她從花園裡撿了石頭，在女學生離開的時候，在走廊的拐角，襲擊了對方。她將女學生帶到了自己家，綁到地下室。祖父想讓她繼承家業，教過她一點解剖方面的知識。她先將邪術需要的針線準備好，然後拿起鋸子。打量女學生的身體，女學生最漂亮的是手掌。」

    「女學生哭喊，哀求，但不能動搖女兒的心，她切下對方的右臂。接下來，她要切開自己的右臂，將手臂縫上去，切別人容易，切自己困難，鋸子卡在她的骨頭上，她不能完成，絕望的大哭。」

    「少年聽到了動靜，他沖入地下室，驚愕的看著這一幕。」

    「女兒哀求他，哀求他幫她完成剩下的步驟，她想要那雙手。」

    「少年愛女兒，所以他接過了鋸子。女兒的手法和工具太差，手臂的斷面太過粗糙，縫上後結合面會很難看。少年於是切下自己的手，給了女兒，自己縫上學生的手。」

    「得到了新的手臂，女兒十分開心，她親昵的擁抱少年，撫摸少年。少年因女兒的高興而高興，他處理現場，清除學校里的線索。」

    「女兒久違的和少年合照，但是，她只出場自己的雙臂，只出場那雙美麗的手臂。」

    「很快，她不再滿足於手臂，她怎麼能滿足於只有手臂？」

    「她用少年的名義，讓另一個學生留下，襲擊了對方。邪術不是她可以完成的，她又祈求少年，少年再次幫她，這次是雙腿。」

    「少年意識到，女兒的欲望遠沒有到可以滿足的時候，為了不讓女兒涉險，他開始了行動。」

    「換上最後的腦袋，女兒在地下室起舞，幾道血流從她的脖子滲出，在她的白色連衣裙上留下痕跡。」

    「她是從血液中誕生的蝴蝶，伴著清脆的笑聲，撲到少年的懷中。」

    夏翊停下口。

    天空，夜的裙擺映紅了，燃燒的圓輪從深藍的天際顯露，向大地傾灑它的光和熱，教學樓籠罩在一片火光中。

    又過一會兒，那火之圓輪變成了金色，金燦燦的光芒從大廳射入，照在連八濤的身上，若紫的頭頂，夏翊的腳邊。

    若紫和嚴四宇還沒有從故事中回過神來。

    「後來呢？」若紫問。

    「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夏翊笑起來，「後來也許一切都好，也許警方破解了案件，也許五個亡者從地獄歸來，殺了他們。」

    「精彩。」嚴四宇的嘴唇乾裂，他的胸膛用力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吞咽什麼東西。

    他問出一個幼稚的問題：「為什麼殺我們？」

    「因為害怕啊。」夏翊回答，「十大新星，百大前隊友，多麼令人恐懼的頭銜。」

    嚴四宇抽動嘴角，一笑，又一笑。害怕，居然是害怕。他瞧瞧連八濤化為頭髮的屍身，再瞧瞧自己，笑得很開心。

    「呃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嚴四宇突然咳嗽起來，這咳嗽聲越來越弱，不出三個呼吸，他連咳嗽也無法做到，胸膛沒了起伏。

    「最後一個問題。」他向內縮的嘴唇張合，下陷的眼睛盯著夏翊，「你到底是誰？」

    夏翊盯著他看了三秒，笑：「我們不是一周前才見過嗎？」

    嚴四宇的身子僵住，他最後發出一聲大笑，腦袋歪到了一邊。

    大廳寂靜下來，灰塵在金色的陽光中飄蕩。

    「死了？」若紫問。

    「誰知道呢？」夏翊感覺嚴四宇已死，但說不定嚴四宇有什麼道具能假死，等他們離開就會爬起來自己走出去。

    怎麼辦呢？夏翊想，把他關到五樓去？

    這時候，樓梯傳來一陣聲響，是什麼東西在地磚上摩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