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門逢春至 30 成空
盧玉貞在牆角蹲著,等了約麼一炷香功夫,看女人先是聲聲哀叫,後面已經是再也沒力氣了,只閉著眼睛低低喘氣。
她疾步走到土屋外面,向遠處張望了一下,周遭村莊離得太遠,她忖度著就算方維能順利找到穩婆,再帶過來,也得是一兩個時辰以後的事。
她咬了咬牙,把裙子撩起來系在腰上,沿著台階下到地窨子底,裡面一片黑洞洞的,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光,眯著眼睛能看見裡頭只有一卷髒兮兮的被子,旁邊扔著幾個破碗,還有個陶罐子。
她爬上爬下兩次,將這些東西盡數拖了上來,見碗裡有兩個窩頭,便掰開了想餵給女人吃,見她渾身打著寒戰,緊咬著牙,竟是餵不進去。晃一晃罐子,裡面倒也還有點水,便倒到碗裡,端著給她喝。
女人就著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將喝完了水,又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原本怕的很,此時人命當頭,忽然有種莫名的勇氣涌了上來,橫下一條心,又壯了壯膽子,向女人身下看,只見一片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什麼。
她想了一下過去聽說的種種故事,知道孩子出來的時候應該是頭朝下,想是孩子太大,卡住了。
她蹲下來用水沖了沖手,伸手到女人身下摸索,觸手感覺不是毛髮,竟像是一隻小小的手或腳。她後背一陣發麻,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縮回手來一看,滿手都淌著血和髒污,一陣腥臭味直衝上鼻子,她忍不住低頭向牆角嘔吐起來。
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方維的身影從土牆邊上繞了過來,手裡拎著個木桶。稍一遲疑,方維便問道:「你可還好?」
盧玉貞用袖子擦了擦嘴,低聲道:「我還好,只是她是難產,怕是不行了。」
方維道:「我在村里問了幾戶,都說她是個逃荒來的乞兒,平日裡就在這地窖里住,已經住了幾年了。這村里沒有穩婆,要到鎮子上再去請,我怕來不及,就讓她們燒了開水,又買了把剪刀。」
盧玉貞低頭看,桶里的水冒著熱氣,方維又從衣袋裡掏出把鐵剪刀來。她點點頭把剪刀接過去,把剪刀往水裡涮了一下,方維卻伸手手臂,虛虛地擋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用探究的眼光看著她。
她心裡明白,握著剪刀把手上試了兩下,輕聲道:「讓我試試吧。咱們要是不管,她這立馬就是要死了,一屍兩命。」
方維沒有再攔,只是看著她,搖搖頭道:「你不是穩婆。就算穩婆也不是大羅金仙。」
盧玉貞道:「大人,當日要是沒遇到蔣大夫,或是他不出手救我,我立時便死了。如今我想學治病,便不能」
方維把臉轉過去,道:「我在外面守著。」
盧玉貞道:「多謝大人。」
她拿起剪刀,手有點抖。盧玉貞在女人兩腿間跪下來,將她的兩條大腿往上屈曲,再盡力向外分開,用一隻手摸索著往裡進,探到了胎兒的小手或者小腳。她屏住呼吸嘗試著用了點力拉扯,裡頭卻是卡住了,紋絲不動。
她看見女人整個身體在發著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心中默念神佛保佑,將剪刀的半邊刀刃切了進去,手竟是抖得發不了力,她又將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一剪。
刀刃划過皮肉,是帶點鈍的撕裂聲,女人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整個人猛地向上一掙,兩條腿亂蹬一氣。盧玉貞不留神,被一腳踹到了脖子,頓時兩眼發黑,整個人向後倒在地下,剪刀脫手甩在一邊。她掙扎著起身,方維大步過來,伸出手將她拉了起來。
盧玉貞不顧身上的痛,連滾帶爬到了女人耳邊叫道:「別動,千萬別動,就快好了。」方維見她不肯放棄,道:「我來拉住她吧。」
女人像是聽懂了,停了下來,睜開了眼,方維將她兩隻手疊在一起放在頭頂,叫了聲」得罪了「,便俯下身來壓住她的手腕子,對著盧玉貞道:「快些。」
盧玉貞站起來,用水沖了沖剪刀,再往下看,已經能看到血污深處,胎兒的一隻腳露了頭。她甩幹了剪刀上的水,跪下去摸准了位置,使出全身力氣又剪了一刀,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伸進去,扯住那隻小腳用力拖拽。
她也不懂得使什麼巧勁兒,只是掙命似的向外使力,忽然那股卡住的勁兒鬆了,一團熱乎乎黏糊糊的東西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