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的彪悍之路 第五十章 是夜歸途燈火冷
每天有兩件事是宋端午必須做的,早上四五點到徐家匯公園跟寧花翎老爺子打拳是其一,另外一件就是晚上下了班後到東北老頭的水果攤前坐坐,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這晚也一樣,周亞夫自告奮勇的去送白瀟湘,而李鯨弘也擔負起了把喝得不省人事的賴蒼黃背回去的重任,真正閒的只有自己。
他每次坐在老頭的旁邊,聊聊心事說說感想聽聽教誨,就像個後輩對長輩的溫順恭敬一樣,他潛意識裡已經把這個滄桑的東北老頭視作了自己的親人,倒不是他感情泛濫任人唯親,只是權當對已經化作一捧黃土墳塋的爺爺的補償。
那個躺在窮山坳坳里十五年的老頭沒有給後人留下什麼,只留下一桿老紫竹洞簫、一塊老海鷗手錶和一柄老剝皮刀,當然也沒能帶走多餘的,伴隨他而去的,僅僅也就只有未酬的壯志的滿腔的忠腸而已。
每當想及此處,以前的宋端午還能依稀的回憶起爺爺的模樣,可隨著時間流逝,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也跟隨年華一去不復返,以至於記憶中的畫面開始漸漸模糊,這可不是宋端午所願也不是他所想的,幸好此時還有身旁這位老者陪伴,權當做是對自己印象中爺爺的另外的模樣,雖然他倆的相貌不盡相同,可那溫潤的眼神和蒼老的模樣,無時無刻無不印在宋端午的心上。
極高的半空中響起第一聲的悶雷,壓抑且震撼,宋端午抬頭仰望天空,發覺除了近在咫尺的路燈以外,剩下的什麼都看不見,即使不是陰雨天,也全然不見繁星滿天的景象,不像在王牛鄉的時候,天空的星星仿佛都觸手可及,而在這繁華的都市裡,甚至連月亮都顯得那麼朦朧,也不知是城市的喧囂吵走了星星,還是城市裡的星星都如人一般,一個個的諱莫如深。
獵獵朔風颳過宋端午的臉龐,有一種冰冷潮濕的氣息。
山雨欲來風滿樓。
宋端午轉頭看著老頭單薄襤褸的衣衫和寒冷中微顫的身體,心下里有點不是滋味,便起身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老頭的身上,老頭推讓了幾下,無奈執拗不過宋端午,只得笑笑作罷,宋端午自己則穿著絨線衫,和老頭並肩坐著,羸弱昏黃的路燈下依偎的兩個身影,都有點落魄。
「大爺,快下雨了,您老就趕快回家吧!」
「不急,再陪你坐一會兒,我家離得近!」
宋端午聽到老頭這麼說,於是也就不再多言,一個持著煙槍,一個夾著長白山,這一老一少都在享受著上帝給男人最美好的禮物,但並不都快樂。
此時間,電話響起了,宋端午掏出了自己那款幾乎可以放進博物館展覽的老舊諾基亞1200手機,綠色的屏幕上沒有顯示名字,但不是如同白瀟湘的一樣故意不寫,因為他沒有那麼變態的腦力來支撐他玩記憶力的遊戲,所以只有一個笑臉在閃爍,兩個星號一個橫槓組成的最簡單的表情,仿佛代表著希望來電之人內心能得到真正愉悅的願望。
他接通了電話,不過沒有做聲,同他那個父親一樣萬惡的習慣。
「貓,我到了???」
「麻煩您???」
???
撂下電話,宋端午不由得搖頭苦笑,自己這個外表無比強大,內心著實脆弱的姐姐還真是個一根筋的固執存在,執拗起來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地涌金蓮也無法勸動她分毫,後來既然知道無論如何結果都已然註定,索性也就不再費什麼功夫,只得任由她胡作非為。
既然無法操控,也就安然接受吧,這或許也是對她為自己所作所為的最好報答。
第一滴雨水終於落下了,不偏不倚的正好打滅了宋端午的煙火,他再次的抬頭看看天,幸好這次瞧見了從半空中落下的稀疏的雨線。
「大爺,下雨了,趕快回去吧!」宋端午開口說道。
「得嘞,那我這就走,大侄子你也趕快回家啊!」老頭這才開始收拾攤子,動作不慌不忙。
「知道了。」
就在要轉身的一剎那,突然感覺自己頭上有東西在罩著,他回頭一看,原來卻是李鯨弘打著把傘來尋他了,宋端午看著表情依舊古井無波但眉目已經不再僵硬的李鯨弘微微一笑,頗有點自得。
這不是因為自己地位的上升而自得,而是他為感到擁有一個這麼義氣的兄弟而得意。
同樣是兩種意思相同的詞彙,可用在這裡,概念卻天差地別。
「你怎麼來了?」
「老賴睡死後,我看天好像有點要下雨,所以就出來找你了。」
宋端午聽了銀面少保的話
點頭算是頷首默認,就當要邁步走人的時候,下意識的回身一望
,不由得又停住了腳步。
「鯨弘,還有多餘的傘麼?」宋端午疑問道。
「哈,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哪有這東西啊,就這把我還是路過看到別人放外面才順手牽來的呢!」李鯨弘一想到一向標榜著正人君子的自己現在竟然學會『偷雞摸傘』後,就立馬想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當真是跟著賴蒼黃就不愁不會小偷小扒啊!
「敢不敢跟我來個雨中漫步?電影裡挺浪漫的!雖然我是個爺們,可我不在乎你長得像個娘們!」雨下得更大了,宋端午伸出手去試了下雨水的密度,便笑著揶揄李鯨弘,十分的戲謔。
「靠!」李鯨弘給了他兩拳,道:「有何不敢?!我倒要看看咱倆被淋後到底誰像娘們!」說罷,突然看到宋端午怪異的表情,頓時『撲哧』一聲,哭笑不得。
「那就行了!」宋端午聽到他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他拿過李鯨弘手裡的傘,轉身連跑帶顛的追上了還沒走遠的東北老頭,連哄帶騙的將其塞到老頭手裡,這才跑回到李鯨弘的身邊一副死乞白賴的無賴相,弄的素以冷酷死板著稱的銀面少保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得帶有五分溫暖三分無奈兩分哀怨的忍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