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八十七章 養傷也不得閒 二
范安柏讓墨香進來侍候她起床穿衣,待她收拾好了,才進房重新坐在她床邊的交椅里,墨香幾個不待吩咐便安靜的退出去,墨香走在最後頭,與賀璋家的一起將門帶上。
范安柏一雙烏沉沉的眼直盯著范安陽看,看得她心慌慌,適才藉穿衣時思量過如何應對之策,可真面對她大哥那張臉,就都全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不過她打定主意了,他不開口,她也不開口,讓他先說,然後她再回答,總之不能先開口。
打定主意之後,范安陽穩下心神,雙眸平靜回視,范安柏卻從自己一坐下時,她閃避開的眼神捕捉到了什麼,他靜靜的看著妹妹,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但范安陽卻覺得背後冷汗直流,就在她快要撐不住時,范安柏開口了。
「阿昭沒有變傻,對不對?」
「不懂。」他話聲方落,她便立刻回答,反應之快,讓范安柏有點措手不及,不過也讓他鬆了口氣,阿昭真的沒有燒壞腦子,不然怎麼會立刻回他的話。
范安柏緩聲問道:「你何處不懂?」
「不懂怎樣叫變傻。」范安陽抿緊嘴,帶點倔強的回視他。「我和以前一樣沒變,可是大家為何要叫我傻子。」范安陽忽然想到,對付她哥不能等著他出手,她得先出擊才行。
她娘不記得她,父親縱容姨娘安插心腹到她身邊來,她大哥為何要出手?因為他對這個自小就分離的妹妹有心,想到這兒,她心緒微定。
范安柏卻因這番話,想到嫣翠那幾個欺主的丫鬟,不由暗怒在心,看向范安陽的眼睛裡,便帶著他自己也不知的歉疚。不過范安陽看清了,暗吁口氣,她的策略應該可行,便又哭道:「一夜之間,奶娘她們全不見了,換上來的卻是姨娘身邊的丫鬟。如果要給我換人,為何不是換上娘身邊的?她們說。娘不記得我了!不要我了!所以,她們幫著范安蘭搶我的東西,幫范安菊藉我來促成她的好名聲!」說到最後,聲已嘶啞,她渾身微顫控訴著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范安柏沉著臉沒有說話,范安陽原本不想哭的,可是那個早已去投胎的原主殘留下的記憶,卻令她情緒激動萬分,似要將前世原主出意外後。所遭受的冷待委屈全發泄出來,她冤啊!從意外後便被關在家中小院,足不出戶直到嫁人,其後又遭丈夫、婆家輕怠,甚至逼她打胎,終至毒害其性命。這一切,現世的范安陽都感同身受。
她激動得淚流滿面,「我想不明白,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身邊侍候的全是我不敢輕信的,她們心懷不軌,可我卻無人能訴。她們不許我下床出房門,你們在那兒?娘總喊我心肝,可是我被困在房裡,她怎不來救我?」
范安柏聽得不忍,母親待唯一的女兒如珠如寶,幾曾棄之數日不見?他不知母親因何會遺忘阿昭,但易地而處,換成他是阿昭,一朝醒來,身邊熟悉的從人全都不見了,換上的全是姨娘們身邊的人,無人能解他惑,亦無人能聽他言,只怕他也不敢輕信於人。
范安陽聲嘶力竭的哭訴著委屈與不解,范安柏怕她一時太過激動,會影響才上過藥的手,忙上前抱住她,范安陽的右手被三角布巾縛住,只得用左手擊范安柏的胸口,范安柏心口覺得悶悶的,眼睛微熱鼻頭一酸,他埋首在妹妹單薄的小小肩頭上,喃喃地賠著不是。
范安陽痛哭一場,將原主前世所受的委屈全數一吐而淨,哭得她身心俱疲,最後竟伏在范安柏的懷裡沉沉睡去。
屋裡再無動靜傳出,賀璋家的方紅著眼,親去打熱水送進屋裡,范安柏示意她幫著侍候范安陽躺下,待妹妹安適的躺在床上後,他才低啞著聲問:「阿昭夜裡可曾夢魘過?」
「六姑娘夜裡不讓人上夜,總把人趕在外間。」
也就是說,她夜裡睡得安穩與否,侍候的人是不知道的。「不過,應該是不曾夢魘過吧?」賀璋家的遲疑的道:「若是睡不安穩,白日精神就不好,六姑娘白天一向有精神,如果夜裡真魘著了,這衣服、被褥都會被汗濕透的。」
「那倒未必。」范安柏搖頭。
「大少爺,六姑娘她,她真沒燒壞腦子?那她為何不說?」
范安柏微笑點頭,「大概是因為太醫、丫鬟人人都這麼說吧!太醫還罷了!那幾個丫鬟都是心懷不軌的,幸好她沒嚷嚷出來。」他忽地想到,楊妃和太后曾意圖毒害范安陽,如果她那時大聲嚷嚷自己沒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