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笑:凰命難違 第二十七章 問罪
人說福兮禍之所伏,不過一日之間,洋洋喜氣便換作愁雲,百里珵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與這樣的險惡之事,狹路相逢。太后和賢妃的話語,一字一句,令她如坐針氈,而重又跪倒伏地請罪的阿葁,似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並不哭叫辯解,只是靜靜等待上位者們的裁斷。
「玉寶林初沐聖澤,今天乃是可喜可賀之日,我本也不想在這時候叫你心裡犯難。不過,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皇孫的事情,更是我心尖上的肉,怎叫我這老太婆不著急處置。福全受傷一事你也在場,聽說你後來也去看過他,想來也是疼惜那孩子,你的一片善心我是知道的,這次的事情我相信不管你的事。不過,賢妃處事向來謹慎公道,這次經她查證,你殿中的宮女阿葁牽涉其中,證據皆在,我看了也心驚。不如在我這裡當面問個明白吧。」太后不過拉了帷幕,便退在一邊冷眼旁觀。
賢妃站起身來,百里珵才發現她沒有畫常用的佛妝,眉眼以黛色描繪地很是凌厲,確是有備而來:「玉寶林請不要多心,福全受傷之事我已查清與你全無干係,然而宮女阿葁是此案關鍵,你入宮不久,阿葁不過是內務府選送你殿中的宮女,你有所不察,在所難免。割裂福全所用的古琴和在琴弦上塗抹活血消瘀藥物的,原是兩人,裂弦之人,業已招認,太后已經有所處置;至於塗藥之人,我想你已經明白,正是阿葁。」賢妃說道這裡,眼中放出利芒,看向阿葁,阿葁身子又晃了一晃,軟軟跪倒,臉上兩行清淚已掛了下來。
「啟稟太后、賢妃娘娘,奴才見阿葁知書識禮,向來只讓她照管奴才的小書房,伺候奴才習字繪畫,她是從來不出長慶宮門的,怎會到延禧宮犯事?又怎會預知皇子演琴之事,備下害人的藥物?奴才並不敢包庇自己的宮女,只是其中怕是還有些可疑之處,宮女人微,易為人所陷,還請賢妃娘娘明察。」若不是阿葁已然一幅有罪在身的樣子,百里珵應當會將話說得更理直氣壯一些。可是謀害皇子是何等大罪,小小一個罪沒入宮的宮女如何做得出來,即使是阿葁做的,是有人要藉機暗害自己嗎?而阿葁,為何要為人所使,做出這等不要命的事情來?她向來溫和柔善,怎麼對一個有病失寵的孩子下得去這樣毒手?百里珵心中也滿是疑問,在釐清其中糾葛之前,她不打算就這樣讓阿葁認罪伏誅。
「若說如何犯事,幸而天網恢恢,否則本宮也想不到,一個小小宮女,竟然用這樣巧的法子下藥。每年「四立四至」的前一日,宮中允許宮女在北角門處與家人見面,有的宮女趁這個時候,將私下做的活計托人出宮變賣,得些添妝體己錢,是常有的事情。太后恩寬,此等行徑雖不甚雅,也並沒有違背宮規,向來也沒有管禁。你殿中這個阿葁,罪沒入宮,雖然沒有家人,不過手藝精熟,除出女紅了得,還擅畫題宮扇,可是這樁買賣裡頭的紅人。是以平時她若是離開長慶宮,甚是顯眼,而這一日,她就是朝去暮回,也是尋常,你宮中的其餘宮女嬤嬤們怕是還會替她遮掩。」賢妃微微苦笑,搖搖頭,先坐下說了一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見百里珵略略變了臉色,便又續道,「延禧宮的掌事宮女武椿,上個月托阿葁做了一套四時花卉繡詩文的枕帕,預備見家人時讓母親帶回去給妹子出嫁做嫁妝。阿葁一直推說尚未完工,於是便在這日約在延禧宮交接。武椿見枕帕繡工精美,十分滿意,連連誇讚阿葁不愧世家之女,女紅之中也自有書香氣韻,繡出來的詩文也像字帖般飄逸好看。阿葁趁機嘆說琴棋書畫,自己最擅長的原是琴藝,可惜家族獲罪,再無機會觸碰琴弦……」
說到這裡,賢妃便停住了,阿葁已伏倒在地,不見面目,百里珵心中一片明澈:看似種種巧合,可若是武椿不提這個話頭,阿葁自然也有辦法將言語繞過去,甚或暗自在延禧宮中動手腳,總之,她終究會將那致福全於險境的藥物塗抹到琴上。
「阿葁,沒有人指使,諒你一個小小宮女也做不出這等大事,只要你將主使之人供出,太后娘娘恩典,賜你全屍,你的族人亦不再連誅。」賢妃冷冷地向阿葁道,將一把宮牌扔在她面前,阿葁看了看宮牌,忽然全身顫抖起來,依舊一言不發,只將身子伏得更低了。
那些宮牌,怕是宮中所余不多的青州姜氏的吧。
百里珵忽然覺得自己的牙齒忍不住地撞擊起來,她只得輕輕咬住舌尖,免得那細碎的聲響泄露了她此刻心中莫名的怨憤:為什麼用家族脅迫於阿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