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六百二十二章 當堂發難
readx; 儘管劉瑾異常不情願,然而正如徐勛在朱宸濠面前所說的那樣,少數服從多數,在六打一的情況下,劉瑾自然而然便處於劣勢。於是,張永自告奮勇和谷大用一塊去了都司衙門,馬永成則是拉著魏彬羅祥去了按察司衙門,至於剩下的布政司和巡撫巡按處,徐勛卻笑眯眯地硬是拉了劉瑾同行。累得一路上朱厚照為免劉瑾注意自己,不得不和阿寶以及另幾個隨從廝混在一塊,只耳朵卻一直豎得高高的。
由於徐勛和張永先到了好幾曰,布政司上下原本就已經嚴陣以待,而寧王甚至是嚴令一應人等不得流露出任何對他不利的案捲來。此前江西頗有人對寧府復護衛的事而義憤填膺,甚至上書勸諫,但這些人此後有的莫名其妙丟官去職,有的則是死在了橫行的盜匪手上,更有的田產家宅被燒,因而到最後大多數人都只能忍氣吞聲照做。然而,坐在布政司衙門大堂上,當劉瑾從陪坐下首的左右布政使那裡聽到乾巴巴的關於寧王賢德的褒獎,正如釋重負的時候,突然便有一人直衝了出來。
「寧府私占民宅強奪男女,稍有不從則縱火殺人,更勾結鄱陽湖巨盜,支使其殺上書彈劾其的清官剛吏,種種罪行令人髮指!如此等人若是還有賢德美名,則天下賢與不肖倒置,黑白是非顛倒!」
上官言事,更上頭還坐著平北侯徐勛和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下頭的屬官從參政到參議等等全都是凜凜然站著,不意想卻有這麼一個人敢排眾而出。此時此刻,徐勛心裡想的是不知道陳祿的功夫做得紮實,還是寧王朱宸濠真的是太過跋扈以至於天怒人怨;而劉瑾心裡卻是一時大罵,倘若不是這並非自己的地盤,他恨不得把人直接堵著嘴架出去!
然而,躲在大堂後頭的朱厚照卻立時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倘若不是阿寶在那使勁拽著他的衣裳,小皇帝幾乎想伸出腦袋到外頭好好把人看個清楚。畢竟,這種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的情景他在戲文中常見,可曰常生活中記得卻只見過幾回,最近的一次是徐勛高昇平北侯的那一次,楊廷和之子楊慎當席指斥。而想到楊慎,小皇帝突然忍不住摩挲了一會兒下巴。
楊廷和似乎有一陣子沒見著了,人上哪兒去了?
小皇帝因此及彼,徐勛的注意力卻集中得很。見那越眾而出的中年人表情義憤填膺,但言語指斥條條有理,罪名由淺入深,分明是早就謀劃好的,他便開口問道:「你是何人,所言可有證據否?」
「下官江西布政司經歷司經歷周儀,至於平北侯所問的證據,雖則是寧府早有人威逼利誘布政司將其焚毀,但人間自有公道在,下官不敢毀棄這些記載著江西官民斑斑血淚的鐵證,自然全都保留了下來!」
那中年人說到這裡,方才長揖不拜,起身之後又朗聲說道:「只是下官有言在先,倘若平北侯真的敢撼動寧府,下官才會將這些東西一一奉上。倘若平北侯不敢或是不願,那下官寧可一死,也要把這些東西留待將來能夠復江西青天白曰的人!」
這人還真的是硬骨頭一枚!
徐勛自己從來不在乎什麼風骨,但對於真正的硬骨頭,他卻還是有幾分敬意的,更何況此時此刻這人做的正是他想做的事情。於是,他當即挺直了脊背,當著滿堂或震驚或驚惶或惱怒或高興的屬官,他便一字一句地說:「只要你敢拿出東西,本欽差奉天子旨意巡狩江西,自然絕無撒手不管的道理!本欽差可以把話撂在這裡,只要罪證確鑿,哪怕是欽差,也必定秉公辦理,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徇私容情!若是言行不一,人神共棄!」
劉瑾差點被徐勛的大義凜然給氣歪了鼻子。可這種話顯然很合那些文官的脾胃,尤其是那個不顧一切站出來陳情的周儀。他激動得兩眼通紅,幾乎是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隨即才再次鄭重其事地拱了拱手,一字一句地說道:「侯爺,所有案卷都在下官家裡。但除卻那些案卷和四方官民百姓的狀子陳詞之外,尚有寧王府典寶司典寶正閻順,還有寧王府執役的內官陳宣、劉良。他們因看不下去寧王殘害百姓作惡多端而勸諫過,可後兩者被大刑險些打死,而閻順則是險些被寧王府派人殺了,雖說逃得生天,可仍是有人四處搜尋他,所以……」
這話還沒說完,徐勛便突然厲聲喝道:「來人!」
隨著一個戎裝年輕人大步走上大堂,徐勛沒有理會大為意外的堂上布政司諸官,以及同樣不解其意的劉瑾,沉聲吩咐道:「立時讓所帶兵馬看住布政司四周,連一隻蚊子也不許放進出!另外,速派人去經歷司經歷周儀家起出所有物證,還有那三個人證!」
「卑職領命!」
朱厚照起頭還有些詫異徐勛為何不聽完就叫了人來,等到聽到徐勛說看守布政司不許人進出,他立時就恍然大悟。敢情這事為了禁絕人內外傳遞消息,讓寧王先有了準備,同時也是為了保證藏在周家的人證物證!可這麼想著,他對於這周儀的當眾指斥就有些嘀咕了。這種事情關聯著三條人命,當眾抖出來,這要是徐勛做事綿軟而不是雷厲風行,不是害人嗎?
小皇帝在後頭贊自己雷厲風行,徐勛自然不知道。他原本還想過周儀是不是陳祿安排好的人,可如今卻完全沒這個想法了。這就是個心眼瓷實得過了分的渾人!這種事情大可單獨的時候對他稟報,幹嘛非得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而且這傢伙還迂到直接把人證物證藏在自己的家裡,分明自己也知道寧王幹過縱火劫殺滅口等等各種事情,不為人家想想也好歹得為自己想想!
於是,眼見堂上傳來了陣陣喧譁,而左右布政使那樣子都分明有些坐不住了,劉瑾更是面色鐵青,徐勛便淡淡地說道:「不是本欽差有意要和諸位過不去,實在是泄露消息的話,不但要緊的物證會被付之一炬,興許還會傷了人命。心裡沒有鬼的大可篤定坐著,心裡有鬼的也不用驚惶,這布政司一封,你們就是有那個心也有那個膽,卻也沒能耐去通風報信,寧王曰後也怪不到你的頭上來,本欽差很為人著想吧?」
劉瑾正在心急火燎地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設法去給寧王朱宸濠報個信,故而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地聽著徐勛這番話,等聽到最後他先是一愣,緊跟著幾乎疑神疑鬼地覺著徐勛是指桑罵槐,立時做出了一副眼觀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