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放下來，我站不穩，只好踮著腳圈著他的脖子。他反問：「萬一不是呢？」

    我嘿嘿笑道：「你騙不了我，因為你總是對我很好。」

    「是麼。」他語氣很輕。

    從我入宮那天起，雖然他總是批評我、管制我，可在我遇到麻煩的時候總是他幫我解決的，我不得不承認。只是我喜歡跟他作對，因為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我好。

    我甚至不明白，堂堂一個攝政王，八年前在宮門口遇到決定入宮當太監的我時為什麼會阻止我，阻止沒能成功後，他卻幫我矇混過關，那時他一定知道我是個女孩子。

    我亂鬨鬨地蹭著他的頸窩，嗅著他身上那安神的檀香，迷迷糊糊道：「當年，把我從夢裡抱出來遠離那場大火的人，就像今晚把我從船里抱出來時那樣，那個人是你嗎？」

    我猶記得，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在夢裡都覺得四處是濃煙滾滾。我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就是沒有辦法。後來，一股涼意襲來，有個人把我從床上抱起，我迷茫地揉著眼睛，隱約看見房門外面一片火光。不等我反應，他抱著我便跳上房梁，從屋頂的一個洞裡飛出，一口氣飛出了很遠，遠離了我生活了八年的家。

    我回頭時，那個家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不管我怎麼哭喊，都沒有用。我想回去，回去救我爹娘，他們也一定是像我那樣沉睡在夢裡，要是我不去叫醒他們，他們就醒不過來了。

    帶我走的是個男人，背影高高大大，帶著斗笠。我哭喊著不要他抱，他便固執地牽著我的手，拉扯著我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他說：「人生沒有回頭路，你也沒有可以回頭的選擇。但你可以變得更堅強。」

    我聽得似懂非懂，很難過，一路都在抹著眼淚哇哇大哭。後來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一不小心就一頭栽到了地上，對後來的事沒有了印象。等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身處一戶平常人家，而我有了我新的爹娘。

    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宋莊幾十口人命，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他們安靜得詭異，連一聲叫喊都沒有，連一個端著水盆救火的人都沒有。

    我鼻子發酸，努力拉下他的頭，鼻尖對著他的鼻尖，望著他，再問：「到底是不是你？」

    良久，塗欽折才低低地回答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說：「不是。」

    我放開了他，轉頭踉蹌地往小巷深處走，大聲地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哼得斷斷續續。他跟在我身邊，在我快要跌倒時便伸手扶我一把，送我進家門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在調查宋莊的火案？」

    我撇嘴：「關你什麼事？」

    「打住。不要查了。」

    剛敲了兩下門，就有人來給我開門了，是個清秀的丫頭。她一把扶住我，驚道：「老爺你喝酒了？」

    我撲過去抱著她，笑嘻嘻地扭腰：「來啊寶貝兒，咱們繼續跳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