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他艱難、緩慢的起身，背靠著床頭。

    窗外燈火璀璨、群星耀眼，蘇言轉頭看向了那裡，內心莫名一片平靜。

    他以為自己會無法忍受，還會因此直接崩潰掉。

    因為，他沒有抵抗住痛苦的折磨，還是向其屈服了，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拋棄了尊嚴，失去了自我，更是那樣的不知廉恥。

    最關鍵的，看見他那副下.賤模樣的人，不是姜夢，而是寧雨......

    那個外冷內熱的同桌，那個在他最黑暗的時候，照射進他內心裡的第二道光。

    雖然因為姜夢，她們兩人產生了誤會，但那都是可以解除的。

    在不久以前，少年一直都是這樣想著......

    結果，誤會固然解除了，但是她們的關係還有可能回到以前嗎？

    同學？朋友？

    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就是那樣一個下.流的男人吧......

    蘇言的腦海里回想起了寧雨震驚的表情，還有那本能的一推。

    看啊，多討厭他啊，多厭惡他啊。

    蘇言露出一個悽然的笑容。

    其實就連他，也無比討厭那一刻的自己......

    把唯一真心對他的人，給弄丟了......

    怎麼辦呢？

    蘇言微垂著腦袋，一縷髮鬢垂落到臉前，閉著眼眸，模樣認真的思索著。

    似乎......真的可以去死了呢......

    他得到了答案。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死去以後，也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想到這裡，少年的唇角竟是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再度轉頭看向窗外。

    夜晚的城北，好久沒有看到了吧......

    姜夢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少年的臉上流露著一絲許久未見的柔和笑意，在煙火氣息濃重的黃色街燈的照耀下，顯得眼眸深邃又祥和，下半俏臉仍在黑暗之中，被陰影襯出絲絲落寞。

    莫名的好看、莫名的動人，更是莫名的讓姜夢......心顫。

    就仿佛蘇言還在房間裡，依舊坐在床上，卻跟她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一般。

    抬眼咫尺，抬手......

    遙不可及。

    「言言。」姜夢強忍著恐懼，叫了一聲。

    像是不呼喚這一聲，少年便會真的消失似的。

    蘇言聞言看向了姜夢，笑容沒有收斂，眼神反而更加柔和了下來。

    姜夢愈發感到了不真實。

    「言言？」

    她走進了房間，緩緩向著少年靠近過去。

    直到走到了床邊，蘇言開口了：「姜夢姐姐......」

    話語嘶啞，姜夢仔細側耳傾聽才能聽懂。

    「嗯。」她點頭應了一聲，深深鬆了一口氣。

    少年回應她了，他就還活著，還存在。

    「你為什麼......會這樣對我呢......」蘇言淺笑著，輕聲道。

    姜夢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少年會這樣溫柔的對待她，繼而內心又掙扎、猶豫起來。

    她知道少年在詢問什麼。

    是她為什麼要害他的原因，亦或是她對他前後態度不一致的理由，又或者......

    他想要一個完完整整的真相。

    要告訴他嗎？

    要把自己遭遇的一切，一字一句的複述給他嗎？

    甚至，這可能就是她的一個得到少年原諒的機會。

    如果把這一切都完整告訴他的話......

    姜夢似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道：「因為，我愛你。」

    話音落下，蘇言的眼裡微微浮現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

    這，就是原因嗎？

    因為愛他，才會對他做出這一切？

    蘇言頷了頷首，道：「我......知道了......」

    姜夢看見他的模樣就知道，少年一定沒有相信她的話。

    但她說的確實是實話。

    至於為什麼不對蘇言告訴重生或是做夢的『真相』？

    因為姜夢想了想，她沒有資格得到蘇言的原諒，就連乞求也不配。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愛著他的就夠了。

    即便會對這份愛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根本不接受。

    那也沒有任何關係。

    只要知道就好，只要聽到就......足夠了。

    姜夢的眼裡露出深深的虔誠，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會用行動來證明這一切。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愛你。」

    說著，她拉起蘇言的一隻手，在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仿若信徒對待著她的信仰。

    蘇言的眼眸瞪大起來，總算感覺到了震驚。

    見此，姜夢滿足了，輕輕笑了笑。

    她把少年的手重新放回床被裡，小心的讓他躺平了下去，然後仔細的蓋住床角，輕聲道：「睡吧。」

    蘇言這才從震撼之中回神，但兩眼依舊睜得大大的，很是明亮。

    「我......知道了......」

    姜夢轉身正打算離開臥室，就聽蘇言又說出了一句話語。

    她沒有聽清，轉身走了回去：「言言，你說什麼？」

    少年緩緩重複了一遍：「我想......出去......看一看......」

    蘇言想要出門了？

    姜夢心中有些驚喜，但現在已經很晚了，明顯不行。

    她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