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謀 第六十一章 斷情絕義(中)
此時風也像是變小了,不像上夜時分的凌冽,似是綿長柔順的練,輕柔的牽著瑾瑜的一身白衣。十多年前的蘇文熙此刻重生,衣袂飄飄,面容俊秀,眉目之間含著淡淡的哀愁,宛如九天跌落的仙人。
梅園裡暗香逐風而來,沒想到靜待了許久的梅花在這樣的一個雪夜了吐出了芳蕊,紅梅白雪一個冷一個艷,像極了瑾瑜和芊芊之間的愛。
瑾瑜黑髮如墨,靜靜的佇立在一株纏繞悱惻的梅花樹旁,從腰中取出長蕭。蕭是很普通的蕭了,不及當年自己手中那支玉蕭,想必吹出來的聲音也該是含著一些酸澀。
瑾瑜閉目回想著遙遠記憶里自己曾經爛熟於心此刻卻有些模糊的曲譜,最後選了一首秋風詞。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瑾瑜吹著蕭心裡早已經就如同這布滿雪的梅園一般,透著悽然的美,寒著心。
蕭聲苦澀,嗚咽難鳴,道不盡的是相思。
而廂房之中的芊芊一直渾渾噩噩在夢魘之中,也許是因為白日裡祭奠過了蘇門一族,夢中總見昔日的故人哀哀而哭,自己說不得,勸不得,更是走不得。
依稀像是從天際傳來一陣蕭聲,那蕭聲聽的讓人肝腸寸斷,在一聽曲中的換氣,停歇似曾相識,是沉澱在記憶里都已經長滿灰的往事被忽然拉到了陽光之下,那刺目的光讓芊芊的眼睛一陣灼痛。
就那麼一下驚心,芊芊忽然睜開雙眼,從夢魘之中醒了過來。心口裡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難受,頭腦昏昏沉沉,房內因為只有一盞燈光線有些昏暗,芊芊恍然直覺自己還在夢中,若如不在夢中那耳畔的蕭聲怎麼還在迴旋。
而且往日裡此時瑾瑜一定在房中,安安穩穩的睡在地鋪之上,此時連他都不見了,定時自己在做夢了。
蕭聲自遠處傳來,吹簫的人莫不是他?芊芊眼中驟然盈滿了淚,十多年了他終於肯入自己的夢了。
想了很多次,連芊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設想了多少重逢的場景,每一次的相逢芊芊都是奔著就撲進了文熙的懷裡,但是真的臨了臨了卻害怕了。
怕滿腹的話無處說起,怕世事經人彼此的樣子都陌生,更怕時光荏苒里那無可抗拒的陌生。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芊芊和著蕭聲低低的吟誦,眼淚如同泉眼一般汩汩而出,只是靜靜的坐在床邊,像是等著心裡那份如同蠱蟲啃咬一般的痛慢慢平息,直到自己終於有了力氣,才穿上鞋子緩緩的循著蕭聲而去。
雪纏纏綿綿自漆黑的天空緩緩而落,時而高,時而低,落在身上如同輕柔的羽絨,芊芊如同瀑布般的黑髮垂在身後,風將她的衣袍吹得如同蝶的翅一般。
循著蕭聲,追著幽幽的香味,腳下隨著腳步的移動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芊芊緩緩來到梅園,只見滿園的素白紅梅點點,暗想襲人;風亭之上還有園裡的幾盞燈籠將梅園照的朦朦朧朧,平添一副幽靜的美。
而梅花樹旁一個頎長的身影衣袍飛舞,雙目含著柔情,正吹著長嘯。
思念太重,相顧無言,卻只有淚千行。芊芊就那麼站在遠處望著已經變成蘇文熙的瑾瑜,不敢動,更害怕一不小心這個等了多年的夢就這麼醒了。
「芊芊!」倒是文熙先喚了出來,嘴角含著溫柔的笑,柔的就像愈來愈輕盈的雪一般。
滿腹的話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呼喚:「文熙哥哥!」芊芊早已經淚如雨下。
強忍著內心的痛楚,芊芊還是沒有撲進文熙的懷裡,她等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只害怕一撲空去,抱在懷裡的是虛無的空氣,最後一場夢醒了。
「是我!」文熙上前,將芊芊冰冷的手小心的抱在懷裡,「這麼多年了,你還認得我嗎?」
「我怎會不記得?」芊芊感覺出手心溫度,發現這不是空氣,終於肯低頭依在文熙的懷裡,「倒是我,十年了,我早已經不是當初桃花樹下那個小女孩了,你認得出嗎?」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記得!」芊芊悽然一笑,淚水打濕了文熙胸口的衣衫,芊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