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76章『柒陸』坤寧失火
</> 書房裡氣氛肅沉,兩小子一蘭一綠的站在黃花梨透雕龍紋書案前,直條條地耷拉著腦袋。正中的西番蓮扶手椅上,楚鄒隨手掂量畫冊,少年板著如玉的臉龐一語不發。
瀝粉貼金的梁楣下靜悄悄的,忽而兩個抬起頭瞄他一眼,眸瞳中的感覺都是澀澀的,好似在說:「啊,奴才今天才算認識你太子爺。」
這讓楚鄒有些對牛彈琴的著惱,便冷慍道:「在西洋雕刻史上,人體是一種美學藝術。便是我華夏,女媧摶土造人,亦參照其自身之形體,並使青年兩-性婚配,乃福佑社稷之正神。心中純淨之人,看的是線條與色彩;心術不正者,看了則耳目污穢,是為褻瀆天地神靈也。」
兩個聽了頓時悚然噤聲,少頃,小麟子囁嚅著唇兒:「我們沒看。」
聲音細得跟蚊蠅似的,顯然很沒說服力。
宋玉柔眼珠子骨碌一轉,連忙接口道:「她看了,我也看了。我是看見書掉在地上,所以順手拾了起來。」
小麟子便猜他那時一定貓在窗戶外頭看自己,不然連動作都複述得這麼仔細。嘟著腮幫子駁回去:「你胡說,是你先看了,書掉在地上被我撿起來。」
紫禁城裡走動的爺兒,哪一個拎出來身份都不低,她對著別的世子小姐都是謙卑恭順,時而見人從身邊路過,都是按規矩退在牆根下站著,等人過去了才開始走動。對著宋玉柔卻不懼,一口一個你和我。
宋玉柔倒是從沒意識到這一點,只篤定地說:「那是你。你小時候就是個尿多的蠢奴才,總把自己和我認混了。」
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聽多了小麟子都被他糊弄暈,不曉得什麼時候蹲在牆根下撒尿被他看見了。
兩個差不多的身條兒,又差不多的女氣,看在楚鄒眼裡是頭疼的,怎就偏生選了這倆奴才?顰著眉宇不說話。小麟子拿眼睛看他,黑潼潼水汪汪的,他對她是有心偏袒些,知道這蠢蛋沒宋玉柔那小子滑頭
。
默了默便道:「既是都看了,犯了錯便要受懲罰。兩個辦法自選一個,第一,爺近日要下一趟江淮,路上須得人照料起居,你兩個中間哪一個隨我去;二嘛……」
二嘛他還沒想出來,但又不想讓他兩個鬆一口氣,便故作玄虛道:「你們倆誰先選第一?」
出宮啊……小麟子犯躊躇。宋玉柔小盤算滴溜轉,猜太子爺這麼繞彎子,那第二絕對更不是什麼好差事,趕緊毫不猶豫道:「我去!太子爺走哪兒我跟您到哪兒!」
這可不是楚鄒想聽的,楚鄒若有所指道:「江淮久旱無雨,跟著爺下江淮,每日須在山間水道上走動,靴子是沾土的,犯了病還容易咳嗽,洗個熱水也不易,吃得更是粗糙簡陋,可沒誰在身邊知冷知熱……你確定要隨本太子去麼?」話雖是對宋玉柔說,鳳目卻濯濯地盯著小麟子,意有所指。
宋玉柔可沒這麼好嚇唬,越發昂首揚眉赤膽忠肝道:「君子一言重如泰山,豈能出爾反爾?身為太子伴讀,理應為太子爺兩肋插刀,不過吃幾口糙土罷,便豁出性命又何妨?」
信誓旦旦。
楚鄒自動過濾了,依舊不甘心地望向小麟子:「你呢?」
小麟子躲閃地瞥過眼神兒:「奴……奴才選第二個。」兩頰微紅,就打死了也不肯出宮啊。
……
「咚——咚!咚!」
亥正時分,履順門外更子打過一慢二快,漆紅宮牆上除了巡邏路過的禁衛,不見人影活物。
寧壽宮內殿裡依舊未眠,紫檀木福壽雕洗臉架子旁小麟子光著上身,兩手側舉著一隻長嘴花瓶兒,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坐得手都酸了還不得放下來,她的爺叫她學書上那黃毛綠眼睛鬼舉瓶子哩。
楚鄒悠然坐在對面的扶手椅上,手中刻刀剔著一截紅雪松木,發出輕微的窸窣刮挑聲。已近深夜了,少年覺多,小麟子頻頻打瞌睡,清秀的小臉蛋上滿是倦意,忍不住了就問:「爺得到什麼時候才能好?」
楚鄒板著臉,面無表情:「挺久,別動,刻壞了還得重新來。」
爺一不高興又折磨人哩,小麟子默默頹唐:「爺為何不照著畫裡頭刻,奴才手都舉酸了。」氤氳的聲調兒,不自知的帶著點嬌憨。
放在往常楚鄒怕是心又軟了,這會兒可不,偏硬著心腸:「這不是你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