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208章 『壹佰』無情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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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宮變死傷數千人, 血氣充斥著莊嚴的奉天門場院多日不散, 讓楚昂的心情亦諸多陰鬱。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養心殿肅穆黃匾之下,楚昂著一襲玄色升龍袍端坐於龍椅,片金緣的長袖隨著筆墨走動微微輕移,那筆尖點在紙上顯得沉默而凝重。他的神色是空茫和失望的, 為著從幼年到少年的惶惶隱忍,之後一直想要攥住的人情冷暖卻最終無能攥住,這把龍椅終究是把人推向孤寡。
老太監張福耷著拂塵站在他身後,看在眼裡便默默嘆氣,卻不敢出聲打擾。他心也是體恤這個從兩歲就伶仃出宮, 二十八歲又倉促繼位的皇帝爺的, 可這宮裡誰對誰錯,他活了七十來歲也仍說不出個所以然。
正月二十那天, 直殿監四個太監八隻油靴踩著雪,在張貴妃的景仁宮門前掛起一幕厚重的黑帳。楚昂念著潛邸時的一場相伴,還有她在皇后去世這些年掌管後宮的辛勞, 終究沒有太決絕。但是從門前掛黑賬這天起, 一直到兩年後張貴妃頭疼病逝,期間楚昂都沒有再踏足過景仁宮。張貴妃雖未廢黜位分, 但景仁宮自此門庭寥落, 也形同於冷宮無異了。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一場宮變鬧得聲勢浩大,老二楚鄺被關進京都大牢,王府層層把守, 其餘同黨該斬的斬,抄家的抄家,發配的發配,一些平素與他私交不錯的官員也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貶謫。可見楚氏皇族的敏感多疑是與生俱來的,隆豐皇帝是,換天欽皇帝依舊是。京城的局勢從上元夜起就沒有輕鬆過,官員們每天上朝勾著肩膀,說句話也都是交頭接耳淺聲嘀咕。
這時候誰也不好當差啊,怎麼勸?勸皇帝饒了他老二?泰慶王可是要篡位奪金鑾寶座的,勸饒,說不中聽點那就是你不把皇帝當回事。勸皇帝殺了他老二?那可是皇帝的親兒子,現在殺是殺了解恨,等哪天后悔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因此只有那麼個別的官員敢委婉提出來,「到底多有軍功在身,皇上恢廓大度,寬以待人,有容乃大,或將其流放西南海島開荒是也。」
楚昂聽了也不表態,百官上朝如上枷,鬱沉沉大氣不敢出。
聽說宋玉妍在家跪求父親進宮幫忙說情,宋岩不肯,後來不曉得宋玉妍說了句什麼,從來寵愛女兒的宋岩竟然打了她一嘴巴子。是在正月二十七那天,叫宋玉柔偷著帶進宮來找楚鄒的。
那天天氣還算晴,接連幾天不下雪,紫禁城裡顯得莊肅而靜謐。東宮人少,青灰石地磚被雪水洗滌得纖塵不染,說話也空靈靈帶著回音。陸梨正抱著楚忻在院子裡曬太陽,然後就看到宋玉柔領著他姐姐進來了。
宋玉妍一貫圓潤精巧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唇紅也不似平日那般明媚,微風打著她的劉海輕拂,眉眼間遮不住幾許惘然。
猜她這些日定然是為楚鄺操碎了心的,這京城一塊兒長大的幾個孩子,還有誰人不曉得她愛楚鄺愛到骨頭裡。陸梨對宋玉妍並無隔閡,照規矩互相表了禮,便問她做什麼來?
那天的陸梨穿著櫻色斜襟褂兒百褶裙,上著淺淡的妝容,細節之處總是塗描得那般自然。陽光打著她微卷的睫毛,那笑靨美如春生,給人的感覺甚為舒適。
說來兩人眉眼間還有那麼丁丁點的相似,宋玉妍看著,原本以為至少該有點嫉妒或酸澀,可真正見到了,怎的卻發現內心卻坦闊起來。她想,陸梨能有這般自信面對自己,必是因為對楚鄒的愛有十足把握。她忽然通透,想她對楚鄒應該從始至終都只是仰望,是一種對天尊王氣的崇拜,但這不是情也非欲,並沒有如鄺哥哥那樣的悸動,為他舍了一次,從此便刻骨銘心,時常惦念,扎入骨髓。
宋玉妍問陸梨:「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兒?」眼睛瞧著陸梨,並不彆扭。
陸梨大大方方指給她方向,說:「清早和小榛子去了聖濟殿裡,這會兒怕是該出來了,宋小姐可自己去尋她。」
宋玉妍便回了一笑,轉身帶著丫鬟去,宋玉柔自個兒留下來。
楚忻摳著椅縫裡的一顆葡萄乾,摳得十分專注,不時呆懵地抬起頭看看。陸梨便趁勢把一小勺蛋羹餵進他嘴裡。小臉蛋粉撲撲的,兩隻眼睛黑溜溜,穿著一身青緞的小麒麟襖,一看就是他那個小蠢娘給做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