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64章『陸肆』八子無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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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太像。
明明一張臉並非一模一樣,但那一顰一笑,舉手投足,怎麼卻散不去從前那位的影子。竟連喜好也不甚巧合,都喜歡荷葉的澡豆香,喜歡素花點翠的釵子和杏色的褶裙。
七月是陰月,時而夕陽落山了暗蒙蒙,那角獸廊檐下的殿宇便顯得有些恍惚。紫禁城裡都怕七月。養心殿內龍案旁的杜若雲就像一隻鬼,蠱惑了皇帝,靜悄悄站在他身邊,像古時候的幽魂迷惑了書生。
周雅立在殿外看,八個多月的肚子挺得圓鼓鼓的。她一手托著腰身,一手牽著三歲多的皇七子,腳下的步子就跟被魘住了似的,邁不開。
何婉真是她心中的噩夢。
許多人好像天生一見面就能嗅出相剋的氣場,在何婉真還是個普通秀女的時候,周雅就覺察到她身上的威脅。張貴妃只當她周雅生得明媚,把耗損的藥粉融在她飯食里,卻不知真正的勁敵乃是這個悄不張揚的何婉真。
那是周雅害何婉真的第一次,她把張貴妃讓人做了手腳的飯食對調了。陷害完在心中是毫無波動的,自小長在高門大宅,這些伎倆早已是司空見慣。
第二次的慘烈卻是她所沒有料到。
原只是想趁那天人多生亂,把何婉真肚子裡的下藥弄沒有了。何婉真心軟,懷了皇帝的骨肉不敢說,怕刺激到待產的孫皇后,就只是一個人偷偷地吐。那樣子與府上姨娘早孕的反應太像,彼時周雅月事剛停一個月,她便不想讓她生得比自己早。
原只是要絆倒的,哪兒想到後來卻突生出那般的變故。一口湯鍋怎麼就恰恰好的過來,怎麼就咯噔一晃照著何婉真的臉上潑,她甚至都可以聽到她皮開肉綻的孳孳聲,整個場面都亂了,她連心跳都不敢太用力。
後來何婉真就死了,自縊在儲秀宮後面的那個麗景軒里,到了兒也沒人曉得她懷過皇帝的骨肉。聽說死的時候蒙著臉,垂散的長髮黏在臉上,撕開來裡頭一片黑紅色黏糊。西六宮這一片唯獨周雅這一主,每到夜裡風萋萋地吹,那風中似也藏著嚶嚶繞人的魅魑,她後來就時常做噩夢,這麼多年了,每一想到那年七月的場面,心裡就直發怵。
她真沒想把她害到那樣慘。
但皇帝也沒有把她調地方,明明東六宮還空著一個鍾粹宮,她也暗示過好幾回了,偏是依舊把她留在這一片地兒。更甚至把何婉真的貼身奴婢曹可梅放到了自己身邊,叫她每日每夜難以忘記。帝王面冷,她時常看不懂他心思,只是後來她卻是受益的,在他最灰心冷寂的時候,她掐著時機用懷孕的消息暖慰了他,這些年他也給過自己眾所艷羨的寵愛,她便解釋作他把對何的寵愛轉移給了自己。
但絕不可能因為這個酷似何婉真的女人出現而被破壞。
周雅默默看了一會兒,就預備牽著楚邯走了。裡頭的杜若雲忽然隔空對她示意,走出來。碎步盈盈,翠綠色的尖腳宮履,踮著素花邊兒裙裾,那麼刺眼,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叫一聲:「麗嬪娘娘。」也不施禮。
「小主可是才進宮,不識得後宮尊卑禮儀。」曹可梅挖苦。
杜若雲笑笑,身後的貼身宮女便替她道:「曹姐姐誤會了,並非我們婉妃娘娘不守禮節,實在是宮廷位分有高低。」
婉妃?
周雅聽得錯神,問宮女:「你剛才叫她什麼?」
「婉妃。皇上昨夜封了我們小主為婉妃,興許是還來不及周知大伙兒。」宮女臉上有恭敬卻不掖傲色,也是個厲害的宮女。
周雅心跳驀得一沉,自己陪伴聖眷三四載,也依然只是個嬪,就因為與何婉真相像,她杜若雲就給封了個妃。轉頭看著內殿高匾下皇帝俊冷的側影,滿心緒便扎得難受。
杜若雲莞爾謙遜:「手下宮女多嘴,妹妹勿與她一般見識。對了,聽說妹妹最早與何嬪娘娘住一個院子,想必從前也是極好的姐妹。」
既是身份變了,自然就該叫妹妹,一叫妹妹,那聲音便如從前舊人在周雅的耳畔索繞,周雅失心冷怔,不自覺緊著手帕。
她卻一低頭,又看見她身邊稚嫩可人的小兒,忽而彎下腰去:「呀,這可是皇七子?若是何嬪娘娘還在世,小皇兒只怕也該這般大了。」
周雅一瞬錯神:「你怎知道她有孩子?」
杜若雲抿嘴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