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第三千一百三十二章 疑心重重
議事完畢,宇文士及自李治的營房出來,沒有回去自己住處,而是拐個彎去到緊靠著城關高牆的一處營地,門前的兵卒見他到來也不入內通稟,而是直接將其引入居中的一座營房之內……
營房內光線有些昏暗,一股濃郁的藥味充斥其間,令宇文士及略微蹙了一下眉毛。文字谷 www.wenzigu.com
不過待見到床榻上一人坐起,便瞬即恢復神色,面容淺笑,上前兩步關切問道:「行恭身子可好了一些?」
床榻之人正是丘行恭。
見宇文士及到來,親切問候,他忙從床榻上起身,欲下地見禮,卻被宇文士及上前所阻,語氣略帶埋怨:「咱們關隴一脈同氣連枝,自是家人一般,現在你染病在床,又何須顧忌那些虛禮?快快躺好,養好了身子,自有效力晉王殿下之時,到時候晉王大事即成,丘家恢復榮光指日可待。」
「多謝郢國公體諒……」
丘行恭苦笑一聲,雖未行禮,到底起身下地靠著床沿坐了,又長長嘆息一聲,難言惆悵沮喪:「本欲率領麾下二郎輔左晉王成就大業,奈何這副身子骨已經不大中用,非但毫無建樹,反倒成了拖累……著實慚愧。」
宇文士及都不知說什麼話來安慰為好。
自丘行恭最寵愛、看重的愛子丘神績暴斃,原本門庭顯赫的丘家就好似陷入了一個霉運纏繞的漩渦,不僅其餘子嗣相繼死去,就連右武候大將軍的官職都被李二陛下免除,若非看在其父丘和當年的功績,怕是連天水郡公的爵位都會被褫奪……
直至今日,早已門庭敗落,不復當初。
而這個當年勇敢絕倫、可食人心肝的勐將,也病疾纏身,威武雄壯的身軀如今只剩下皮包著骨頭,臉頰深陷、顴骨突出,面色清白、雙目赤紅,望之猶如厲鬼……
令人唏噓。
宇文士及坐在床榻一側的凳子上,略微沉吟,也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問道:「當下局勢不利,剛剛傳回消息,水師已經攻陷板渚,打通進入黃河的水閘,鄭仁泰被擊敗,身負重傷,率領殘部退守滎陽城,水師隨時可進入黃河朔流而上,直抵潼關。」
親兵奉上香茗之後,丘行恭揮手將其斥退,請宇文士及飲茶,自己也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慨然道:「縱然兵敗,左右也不過一死而已,在下早已抱定必死之志,只要尚存一絲復仇之希望,寧願粉身碎骨,亦要戰至最後一口氣!」
丘家之所以門庭敗落,自己之所以子嗣盡絕,起因皆在房俊。
若非丘神績被房俊狙殺慘死,自己又豈能不顧李二陛下之怒火連番對房俊出手,最終導致一系列的惡果?
所以聽聞晉王起兵固守潼關,他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率領最後的麾下精銳趕赴潼關,誓與晉王共存亡。
他寧可死,可絕不會投奔太子,與房俊同殿為臣……
宇文士及搖頭道:「行恭誤會我的意思了,你能前來,晉王殿下欣喜若狂,又豈會懷疑你的忠心?只不過眼下東宮軍隊步步緊逼,若不能破局,後果堪虞。」
丘行恭沉吟一下,奇道:「能夠投奔晉王的軍隊基本都已經在潼關了,還有什麼可以破局的地方?」
他並不看好晉王能夠成事,之所以前來,只不過是要與東宮決一死戰而已。
死則死矣,又豈能屈身於仇敵之下?
現在越是對晉王局勢不利,那些手持兵權的十六衛大將軍們越是傾向於東宮,原本就在坐觀成敗,眼看著成敗將分,誰會傻乎乎的站到即將戰敗的一邊?
而越是如此,晉王的局面越是兇險,這是個死循環……
宇文士及不答,反問道:「以你之見,軍隊當中忠於陛下者,可有人在?」
「那是自然!」
丘行恭略顯激動,大聲道:「何止是有人在?是大有人在!陛下英明神武,率領吾等貞觀勛臣自絕境當中殺出一條生路,登基即位、御極九州,吾等哪一個不是心服口服,曾立下誓言永不相負?即便如今陛下駕崩,亦是個個忠於陛下,絕無貳心!」
除去一個昏了頭的侯君集,貞觀勛臣哪一個不是對李二陛下唯命是從、忠心耿耿?當然,歷史上除去一個中興漢室的光武帝,從不曾有任何一個皇帝如李二陛下這般善待身邊打天下的功臣。
將心比心,誰敢不忠?
只不過是如今李二陛下驟然駕崩,文臣武將一時之間有些亂了方寸,對於自己以後的利益迷惘不清,故而才出現眼下關中的亂象,若李二陛下仍在,哪一個有膽子反叛?
宇文士及看著丘行恭,輕聲問道:「那依你看來,關中各軍將帥當中,有誰能夠爭取過來,襄助晉王成就大業?」
丘行恭一愣,旋即陷入沉思。
他剛才的話語的確發自肺腑,大唐上下將帥,哪有一個不忠於陛下的?但那是在陛下活著的時候,現在陛下死了,大家首要考量的便是自己利益問題。
至於太子亦或晉王,都不能讓這些驕兵悍將心服口服,所謂的忠誠,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無論站在哪邊,不過是利益衡量之後的抉擇罷了……
而自己的利益又在哪裡?
是投靠晉王,即便必死也要伺機與房俊決一死戰?
以房俊今時今日的地位,以及其麾下兵卒之精良,縱然當真有機會對陣沙場,自己又有幾分勝算?
當真要明知必敗、必死,也只為了一時之暢快走上這條絕路?
思忖良久,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大家對陛下之忠誠無可撼動,但是對於太子亦或晉王,誰敢輕言?不過晉王殿下既然有先帝遺詔在手,自然便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相比於李承乾那個『偽逆』,理所當然會得到更多人的效忠。只不過眼下局勢對於晉王不利,所以更多人都在旁觀,想要讓他們站在晉王這邊,除去局勢變化之外,更需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予以說服。」
凡事都得講究一個利益,只不過這個利益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