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 第六百章 人定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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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田留下幾句話,回去了。
阿勝、阿猿,以及阿三,也沒了人影,各自躲入洞府用功。
山上,只剩下無咎一人。
他繼續坐在雨霧中,飲著酒似乎多了心事,或者在琢磨馮田話語中的用意。
那個傢伙,外表孤傲矜持,而起話來,難聽,且陰陽怪氣,讓人捉摸不透。與他的相處,很不痛快。偏偏又難以計較,也無從反駁。而我能容得下一個阿三,還容不下他馮田?即使他有所猜疑,又能如何呢?
幾口酒之後,無咎已將不快拋在一邊。
他不會為了一個不喜歡的人,敗了興致,他要飲酒,看雨,享受這難得的悠閒。
而雨,還是那雨,山,卻不是那山,人,已飄然去遠。口中的酒,苦辣酸甜
無咎繼續飲著酒。
他好像要將十餘年來的虧欠,於一朝彌補回來。而滋味入懷,又添悵惘幾許。他忽而發覺,漂泊日久,孤單如舊,能夠陪伴,並給予慰藉的,只有酒
回想起來,還是當年好啊!
在神洲的時候,雖也四處逃亡,至少有個祁散人不離不棄,且彼此之間極為默契。還記得老道的瘋言瘋語:噫乎好大雪,雲霄路斷絕,酒醉逍遙去,何處不風月。
嘿,人生縱情如斯,又何惜一醉千年呢!
怎奈往事已往,紅塵不再,唯借酒抒懷,而酒水下肚,又盪起早已積澱的塵埃。
恍惚之間,風雨漸急,仿如繽紛落花,漸趨迷離
隱約有仗劍踏歌聲,從虛無中飄來:風雪正當時,何處尋花開,就此踏天去,雲外春風來
那不是紅塵雪,而是天涯雨
日子,一天天過去。
光陰與寂寞,便這麼緩緩流逝。
阿勝走出洞府,面帶笑容。隨著心念一動,周身上下炸開一層水霧。他抬頭看了眼天色,然後精神抖擻邁開腳步。連日的閉關,有所收穫。得意之餘,他很想與某人分享一二。而他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拂袖一甩,轉身返回:「哼,成何體統」
山下的河谷中,河水湍急起來。
河邊的草地上,相繼冒出阿猿、馮田與阿三的身影。阿猿稍稍錯愕,卻沒聲張,返回洞府,繼續他的修煉。馮田順著河堤徘徊半日,像是在看風景,只是離去之際,沒有忘了衝著山投去深深的一瞥。阿三則是驚訝一聲「我的師兄」,然後在河谷中溜達,許是閒悶日久,他愈走愈遠
又過了幾日,河邊再次有人現身。
一個溫柔問候,神色關切一個滿眼灼熱,話語中透著感慨。
「師兄,傷勢如何?」
「我腿傷太重,牽連筋骨經脈,幸虧及時閉關療傷,如今已痊癒了成,卻耽擱了行程,已是十月下旬」
「有道是,欲速則不達,又逢雨季,也是無奈,待雨季過後,師兄的傷勢大好,再趕路不遲!」
「多謝師妹體恤!」
「你我何必見外,咦?」
正當溫情之際,有所察覺,師兄妹倆抬頭張望,雙雙詫然不已。
「他是?」
「酗酒?」
「醉了?」
「哼,以他的修為,怎會醉酒,分明在故弄玄虛!」
「他若飲的苦艾酒,一旦隱去修為,醉了也尋常!」
「苦艾酒?便是那極為罕見的苦艾酒,他怎會有如此之多?」
「他滿身的隱秘,誰又猜得透!」
「師妹是」
「我已無話可,他先後兩回救了你我性命」
「這倒也是不過」
「我已數次提醒,且看他造化!」
「師妹」
「不然還能如何,你我總要活著離開部洲。莫要驚擾,隨他去吧!
兩人竊竊私語之後,各自返回洞府。
而山的老樹下,情景如舊。
無咎倚著樹幹,懷抱酒罈,半躺半坐,兩眼微閉,面色酡紅而渾身的酒氣。他的嘴裡發出鼾聲,竟是酒醉酣睡的模樣,便是護體靈力也沒了,任憑著雨水澆透而渾然不覺。四周的山上,儘是破碎的酒罈子,怕不有數十之多,均為他隨手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