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里,金子自然是最美好、最值錢的東西,但寶樹居打交道的多是修道者,自然習慣了修行界的做派。
修行界最常見的貨幣不是金銀,而是比金銀更加珍貴、罕見的晶石。
井九知道晶石,卻沒怎麼接觸過,因為晶石只對無彰境以下的修行者有用,而且從效果而言遠不如他平日裡吃的丹藥。
至於趙臘月,她從出生便有青山源源不絕供給丹藥,也沒操心過這種事情,看著井九問道:「你有嗎?」
井九搖搖頭。
那位管事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只是眼神越發的冷淡。
井九從袖子裡取出一顆丹藥放到桌子上。
那顆丹藥色澤暗紅,看著不甚出奇,細聞之下,卻有一種類似艾草的辛味。
那位管事在寶樹居里做事,自然見多識廣,微微一怔,待確認那是自己想的東西,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來不及封盒,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兩個茶杯,把那顆暗紅色的丹藥裝了進去,又用細綿紙緊緊地包了數遍。
直到做完這些,他的神情才稍微放鬆了些。
趙臘月神情微異,這顆丹藥應該是玄草丹,不是青山宗適越峰出產,而是出自中州宣化山。
那位管事再看趙臘月與井九的神情,變得恭敬了很多。
不管是哪裡來的怪人,不管朝南城是不是在通緝你們,只要你能拿出一顆玄草丹,那便有資格得到寶樹居的尊敬。
管事親自把他們二人領到七樓的一個雅間外,低聲交待了幾句拍賣時的注意事項,便悄然離開。
這個雅間在寶樹居也是極好的房間,那些普通修行宗派如果來的不是長老一級的人物,絕對不會被安排在這裡。
井九與趙臘月不知道這些,推門入室,用劍識輕掃四周,確認沒有陣法氣息,也無人窺探,才解下灰布。
雅間裡的陳設談不上奢華,但絕對精緻,桌上擱著一壺雀舌茶,兀自冒著熱氣,想來是他們離開一樓的時候才新泡的,茶壺旁列著幾樣果碟與小食,冷熱毛巾俱全,兩塊木牌靜靜擱在兩旁。
從細節來說,寶樹居確實不錯。
但井九與趙臘月都不滿意,因為這個雅間是玄字乙號房。
要知道昨夜他們在商州客棧里住的可是天字甲號房。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井九問道。
趙臘月當然不是為了避開朝南城守軍的追蹤才躲進這裡來。
她說道:「寶樹居現在的主事人,是雷破雲的侄孫。」
原來這裡的後台是碧湖峰。
井九說道:「然後?」
趙臘月心想你這是明知故問?
「碧湖峰少了兩根雷魂木,雷破雲走火入魔而死,這些肯定與師叔祖飛升有關。」
她說道:「人死了,一樣會有線索留下來,雷破雲一個人肯定不敢對師叔祖起歹心,必然是被青山外的那些大魔頭引誘,寶樹居是青山與外界交流的渠道之一,主事人又是他的侄孫,我覺得這裡應該有問題。」
井九心想魔頭不見得是魔頭,山外也許是山內。
又問道:「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找主事人?」
趙臘月說道:「因為他不會說,甚至見著我們便會自殺,所以我們只能觀察,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井九覺得好生麻煩。
他真覺得此事沒什麼好查的。
在山村里他推演計算了整整一年時間,很多事情都已經想明白了,只是沒有證據而已。
而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證據,只有人。
雷破雲只是境界停滯不前,想要靠那把劍重獲力量,從而被那個人說動。
既然要問,不如直接問那個人。就像那個夏夜,他去碧湖峰問白鬼。
問題是怎樣才能找到那個人?總不能真的吃遍天下所有的火鍋店。
但井九相信,只要對方發現自己還活著,那麼就一定會來找自己。
到時候,他就可以直接問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時到來。
明天,還是要再過無數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