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漸漸落下,視線逐漸清楚,相隔很遠的宮牆有著相似的慘狀,牆皮剝落,千瘡百孔,看著就像是幾萬年前的古蹟。
南面那道宮牆最是悽慘,出現了一個極大的豁口,寬約數十丈。
連三月收回拳頭。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的拳頭上,隨之而動,最後落在她的臉上,滿是敬畏與恐懼。
她的動作談不上美,很是尋常普通,就像她的人一樣。
但看到先前這場戰鬥的人,誰還敢說這就是普通?
誰都知道連三月是修行界最強的大物,但沒有多少人看過她出手,因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出手過了,而很多年前看到她出手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今天人們才知道,原來她真的這麼強,這麼可怕,甚至比傳說里更強,更可怕。
血魔教最後的強者寇青童,竟被她打成了這種鬼模樣。
井九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她勝了寇青童也是意料中事,所以很平靜,眼底卻有些微的擔心。
「雲夢山的底蘊確實深厚,隨便來個人就很強,只是對我來說,還是稍弱了些。」連三月對談真人說道。
談真人再如何木訥,這時候也忍不住苦笑起來,說道:「這可不是隨便挑出來的。」
雲夢山底蘊再深,寇青童這樣的凶人也只有一個。
「但他不如你。」連三月盯著談真人的眼睛說道:「所以我要打你。」
青山宗與中州派約定好五場決勝負,勝者可以一直打下去。
連三月贏了第一場,當然有資格打第二場。
只是沒有人想到,她剛剛戰勝了寇青童這等級數的強者,接著便要挑戰談真人。
皇宮再次變得安靜起來。
這一次真的沒有人看好她。
談真人是真的大陸最強者,連三月才說過就連寇青童也不如他。
連三月再強,剛勝了寇青童,必然損耗極大,而且明顯受了傷,又如何能夠戰勝談真人?
有些意外的是,談真人沒有像拒絕井九那樣拒絕她,平靜說道:「請。」
連三月看著他,眼裡流露出欣賞的神情,說道:「我說過,你這人不錯,所以我讓你先出手。」
先前她與寇青童曾經說過,如果她先出手,任何人都沒有出手的機會。
難道談真人也不例外?
談真人沒有被羞辱的感覺,認真地開始準備,把雙手伸到身前,然後開始調整距離與角度。
他的神情真的很認真,就像準備犁田的農夫打磨刀具,準備出征的將軍打磨刀具,一絲不苟,不嫌其繁。
片刻後他的雙手不再移動,大概相隔一尺半,手指微微張開,如環抱住一個虛空。
確定一切都是完美的,談真人抬起頭來,望向連三月說道:「好了。」
連三月忽然笑了起來。
她讓談真人出手,談真人便真的就只出了一雙手。
何其淡然,何其驕傲。
這才是中州派掌門的風範。
但她也不想先出手,而且面對著那雙手,想出手也是件極難的事。
談真人的那雙手絕不簡單,所握住的虛空,給她的感覺就像是真的另一處空間,透著極其高妙的意味以及兇險。
連三月靜靜看著那雙手,開始計算。
談真人沒有動,任由她看著。
時間緩慢的流逝,朝霞重新回到朝歌城的天空裡。皇宮裡依然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場間,知道這絕非對峙那般簡單,只是談真人與連三月的境界太過高妙,自己無法看懂而已。
偏殿裡忽然響起打呵欠的聲音,平詠佳覺得好生無趣,說道:「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啊?」
安靜的皇宮裡,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話,紛紛怒目相視。
連三月也聽到了這句話,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在風裡點出一滴水,彈向了對面。
那滴水越過數里的距離,準確無誤地落入談真人的兩手之間。
那片虛空忽然盪起層層漣漪,竟像是變成了湖面。
連三月沒有先出手。
談真人也沒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