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下 第九章 弈劍
長者命,不敢辭。遺玉和梁青魚對視一眼,又互博起來。
梁青魚這回毫不客氣,決意要速戰速決,一出手便是「雨落」,槍尖如驟雨般點去,幻出無數槍花。
遺玉卻是一反先前常態,不慌不忙,好似閒庭信步。只是偶爾揮出幾劍,卻是恰到好處,剛好抵住梁青魚的槍鋒。
梁青魚心下驚異,感覺有些不對。他所用的槍術繁複至極,真正的進攻往往隱藏在不起眼的一擊之中。如暴雨驟落,難道你能分清天空中雨點的分別嗎?而遺玉卻仿佛能撥冗就簡,一眼看出他的目的,隨隨便便地就能抵禦住他自忖十拿九穩的進攻。
這不對啊!
從前幾輪的交鋒看,遺玉不應該具備這樣的水準啊!面對他全盛狀態攻勢時候,遺玉難道不應該是會手忙腳亂的嗎?怎麼會這麼淡定?
梁青魚不淡定了,他決意老調重彈。在一個槍花之後,梁青魚陡然轉變槍鋒,直取遺玉咽喉。梁青魚相信,這一槍一定會讓遺玉進退失據的,正如前兩次一樣。
遺玉卻是步履從容,出劍的速度並不快,但卻是剛剛好。剛剛好能防守住自己的咽喉,擋住梁青魚的槍鋒,劍鋒與槍鋒相吻,精準至極!就仿佛梁青魚的進攻就是為了配合遺玉出劍一樣,就像是南淮街頭兩個比武雜耍的賣藝人。
梁青魚不信,手中的木槍再次騰挪。掌心一旋,槍尾與槍頭位置霎時互調,身子一矮甩槍橫掃,這一次卻是朝著遺玉的下擺去的。
遺玉形容不變,好像早有預料一般。好似插旗一般,把劍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就在竹劍插進花壤的一瞬間,槍尾甩至,狠狠地拍打在了劍身上。遺玉拄劍的手一抖,硬抗了下來。
梁青魚收槍,再次挺槍而上。他現在倒是頗有遺玉方才的風采,不屈不撓,非要迎難而上。
遺玉卻是古井無波,步履從容,一身白衣穿行在桃花林中,仿佛踏春之人。
這風致,不知心折了多少人。
……
這怎麼可能!
梁青魚越打越心驚,現在的遺玉和剛才的遺玉分明就是兩個人。先前時,遺玉想用「秋葉」和「破軍」這樣霸烈的劍術來攻破他的防禦,失敗後依舊不依不饒,劍雖剛直,卻無半點益處。而遺玉如今的劍,簡練至極,至多不過一劍就能破了他的槍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一個人的劍有如此大的突破?
「我可不是在出劍哦,我是在下棋。」
遺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春夜裡的及時雨,潤物無聲而無所不至。
「下棋——你在說什麼?」梁青魚匆地應付了一劍,抽空回道。
「出劍其實就是出棋啊。」遺玉收劍,「這場比斗其實就是一場棋局,你我便是執黑白布局之人。我若看破了你的局,知道了你的棋,自然便可從容取勝,無半分阻礙。」
「你如何看破我的局,知道我的棋?」
「慢慢看啊。我先前多番進攻,就是為了誘你出手,觀察你的槍術套路及變化。簪花之前,我便已瞭然一切,你如何能逃脫得了我的局?」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難道不怕我變招?」
「這怎麼能變呢?閣下雖然厲害,但想必還沒有達到收發隨心的地步吧。世間名將們所謂的『明謀』,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形吧——明知是陷阱,卻還是不得不入。我的劍,大約類同於此吧。」
「狂妄!」
梁青魚陡然大喝一聲,挺身而上。
他顯然是不願意再聽下去了,雖然表面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但其實他的內心早已經認同了遺玉的說法。這怎麼可以?再這樣下去他就會喪失爭鋒的鬥志!鬥志都失去了,那他還拿什麼來取勝?所以他果斷的終結了談話,開啟了新一次的爭鋒。
這其實也是遺玉想要的。他就是想瓦解梁青魚的鬥志,以使自己可以更加輕鬆地獲勝。哪怕梁青魚心智堅毅,不會被言辭所動,但潛意識裡想必還是會有所忌憚。有所忌憚,他就會不自信。不自信,出手就會遲疑。遲疑,就會失去一往無前地鋒銳!
失去鋒銳,就會沒有威力!
如此,梁青魚必敗!
遺玉的每一劍都不快,仿佛平淡無奇的樣子,只是隨意地揮劍而已,遠不如梁青魚的槍術精妙,偶爾甩一個槍花都十分地驚艷。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