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季晨邁了還沒兩步，還沒完全從自己剛剛想過的那些可能中抽回神的季憶驀地就出聲喊住了他：「賀季晨！」

    賀季晨！

    她的語氣有些急，和年少她有什麼事找他時，喊他的語氣一模一樣。

    天知道，這些年裡，他有多少次耳邊出現過她用這樣的聲音喊他名字的幻聽。

    他每次停下，帶著無數驚喜的轉頭，看到的卻是一張又一張陌生的面孔。

    賀季晨指尖微抖了抖，卻沒停下腳步。

    因為他怕，怕這次和往常一樣是幻聽，儘管她真的在他身後。

    望著和自己越拉越遠的賀季晨，季憶又一次開了口，聲音比剛剛大了許多：「賀季晨！」

    跟在賀季晨身後兩步遠的陳白，看季憶連續喊了兩次賀季晨，他都沒停下，以為他沒聽見，連忙出聲提醒：「賀總，季小姐在叫你。」

    隨著陳白的話音落定，賀季晨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整個身軀狠狠地顫了一下，然後就驀地停在了原地。

    原來，不是幻聽，是真的，真的是她在喊他……

    時光流轉，他和她物是人非了這麼多年，居然有朝一日，他還能在聽她一句用這樣語氣喊他的「賀季晨」！

    陳白見賀季晨停下了，卻沒轉身，疑惑的往前伸了伸腦袋，看了一眼他的神情，發現眉眼之間帶了幾分茫然，像是在走神。

    陳白心下狐疑，但還是又出聲提醒了賀季晨一句：「賀總？」

    賀季晨長而卷的睫毛，輕輕地閃了閃，臉上的神情，恢復成了一貫的淡然。

    他沒看陳白，從容的轉身，看向了季憶。

    在旁人沒注意的地方，他悄無聲息握成拳頭的手，泄露了他略微有些緊張的心情。

    接觸到他的視線，季憶的大腦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剛剛只是情急之下喊住了他，可她根本還沒想好，她要跟他說些什麼。

    她急忙轉著大腦，想著要怎樣開口，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居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昨晚自己在樓外樓無意之間偷聽到他和胖子的對話。

    「我至今都記得，晚上十點二十四分，我做了我這一生中至今為止，唯一且最後悔的一件事。」

    「我要知道，後來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我要知道，如今我會有這麼多的愧疚，那一晚我一定不會那麼做。」

    他說他後悔啊……他說他一直以來都在愧疚啊……

    季憶的思緒，再次陷入一片凌亂。

    賀季晨看季憶始終沒出聲，主動開口：「有什麼事嗎？」

    季憶目不轉睛的望著賀季晨，壓根沒聽到他的話。

    她耳邊還在迴蕩著昨晚他說的話：「只有經歷過，才知道，蘇城一中的那段時間，有多美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懷念，我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每晚做嗎，都會想起那個時候的她……」

    蘇城一中那段時光，何嘗又不是她生命里最美的時光。

    他懷念著過去的她，她又何嘗不懷念過去的他？

    只是他和她後來發生了那樣多那樣多難過的事情，她心底記著的賀季晨，也只是蘇城一中那段時間的賀季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