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後 第001章 玄鳥至
大雲,景元二十九年。筆神閣 bishenge.com
當今葉氏皇族,自前朝姬氏後崛起,到如今國祚延綿已有百餘載。
而在距帝京長安千里之遙的樟州玉山,一雙眼眸在敝舊草屋中睜開。
時至二月,春分悄臨。
杳冥九霄之上,雷霆撕裂長空。
玄鳥至,雷乃發聲。
傾盆暴雨從天空嘩啦落下,王朝的寂靜一觸即碎。
抬眼可望的前方——
磅礴雷嘯,天下震動,山鳴谷應,已是風起雲湧。
……
……
雨水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她怒時,江翻河涌。
她靜時,煙雨溟濛。
經歷了怒雨沖刷的玉山,塵埃浮灰被盡數帶走,靜雨中的玉山,宛若一尊姽嫿幽靜的璧人,身披朦朧寒霧做就的薄紗,回眸儘是道不清的韻致迷人。
朦朧寒霧之下,便是翠郁蔥蘢的山林草木,又有碧色小溪從林間蜿蜒而過,只得其聲不見其形。
這一方寧靜得不似凡俗的玉山之中,便只有這流水淙淙聲,葉子沙沙聲,雨水淅淅聲。
突然間,有別的聲音附和上了這曲山中清歌。
噠,噠噠;噠,噠噠。
一起一落的,極有韻律的,非但沒有破壞林間雅致,反倒為這天地春色,添上了些許靈動。
不覺間,聲音已經由遠而近,在那草木林深後,有一道身影撥開縹緲薄霧,踏屐撐傘而來。
那是一個少年。
窄袖青衫裹著略微消瘦矮小的身板,腳下踩著一雙高齒木屐,清脆叩擊著濕滑的青石板路,穩穩噹噹地助他在這山谷小道上悠然獨行。
天光才剛亮不久,少年獨自一人走在這山間路上,並不顯突兀,反倒與周遭山水融為一體,恰似山有靈而羽化成人,年紀不大,卻眉眼靈動,風儀磊落,行走間揚起的衣角沾染了淡淡濕意,也依舊飄逸清雋。
行走到一半,少年忽的駐足。
舉著的油紙傘微抬,少年於玉山山腰遠眺那雨中模糊不清的黑色城池,思緒驀地飛遠到九霄雲外,眼神隨之蒼茫悠遠。
少年仿佛看到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越過蒼茫的時間洪流,分開亘古的歷史長河,將這陌生遙遠的盛世畫卷在自己眼前展開。
這等偉力的肅穆宏大,只讓少年生出自己何其渺小的自嘆。就像一滴渺小的水珠,就算落在這畫卷上,也能在須臾間被蒸發,頃刻消失無蹤。
人力薄弱,如何與天抗爭?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鬱郁沉壓下,少年驀地吟誦出聲。
沒人聽見少年的聲音,但這林間的生靈,都在為了少年的灑脫大氣而歡呼,連風雨之勢都加重了些,以此表達歡愉。
少年眼底茫然也在吟誦剎那一掃而空,嘴角悄然彎起,繼而踩著清脆的木屐噠噠聲,順著小道遠去。
天光漸明,雨水將歇。
少年駐足在高大灰白的城牆前,看見上書的「樟州」二字,駐足片刻,才重新邁開腳步。
許是少年才從山中下來不久,周身沾染的山林僻靜幽致氣息尚未散去,將少年裹挾著一併入了這十丈紅塵的喧鬧嘈雜。
晨光熹微下的樟州城大街,在一場彌蒙春雨後,格外的乾淨清新。大街兩側用磚石砌出兩條水渠,流水清澈,遍栽蓮花。岸邊又混種了桃李杏梨,可惜還在初春,枝頭沒見多少綠意,可見冬日寒峭沒有完全離開,也就見不了雜花相間的錦繡春色。
蓋因時辰太早,大街上沒見到幾個行人,舉著傘的少年顯得格外孤寂。
漫步而過,身後只留下清淡的痕跡,雨一落,便又什麼都沒了。
直至越過一座石橋,來往行人才多了些。
這時雨勢也歇了,少年收了油紙傘,拎在手裡,融入了這晨間的樟州喧鬧。
方才站在山腰遠眺畫卷,少年覺得陌生。如今近觀這畫卷,少年……仍覺陌生。
挑著菜的漢子,背著魚簍的阿婆,提著竹筐的老丈……一個個從少年身邊經過,距離那般近,少年幾乎能看到他們眉間或輕愉或焦愁的生動神情。
可少年仍舊覺得他們是平的,是畫卷上的人物,頂多是畫師筆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