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圖風風火火的來到光緒帝面前，顧不得三跪九叩的大禮，湊過去在父皇面前低聲耳語，把剛剛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匯報了一遍。

    當奕?聽到鋼鐵廠的那些工人居然也跳出來支持載淳，而且殺到了第一線不由得緊鎖眉頭「千算萬算，也沒算出來這裡還藏著一支隊伍，載淳拉的好人心啊……」

    說到這裡奕?突然看著蔡璧暇說道「蔡先生……剛剛清河工業區里那些工人們，向朕的大軍宣戰了，他們悍然劫持走了載淳，領頭的居然是你們華族派遣的工程師……」

    「這裡面是不是你們授權的？有沒有你們的影子，這我可得問清楚了！你們華族是不是已經決定向我們開戰了？」

    蔡璧暇心裡咯噔一下，她萬萬沒有想到辛劍那些人會如此自作主張？沒有任何命令居然做出這麼大的事情出來。

    但是表明上她還要鎮定「對不起！我不清楚你所說的情報，我並沒有下任何命令，我也可以保證華族沒有下令！」

    「哈哈哈……好……你們沒有下令就行！沒有下令，那就是暴徒行為了，這是針對我大清國的反叛，我自然要按照我大清國的規矩來辦了……」

    「呵呵……不行！辛劍等工程師來清河工業區的時候，是有條約的！他們享有外交豁免權，就算處置也是我們派人去處置！」

    「太他娘的欺負人了！」載澄急的直蹦「媽的，還講不講理？什麼狗屁規矩條約，老子不稀罕，不管這個狗屁條約了……」

    蔡璧暇挨罵也不惱反而拿話頂過去了「呵呵……二阿哥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擺明了不遵守合約了？」

    「好好好……當著御階下面英國、法國沙俄還有其他國家的人，你再多說幾遍，你有本事把所有條約都廢除了？」

    「我還是那個問題！同治帝簽署的條約，你們認不認？現在你給我們展示的態度是不想認賬嘍？」

    光緒帝抬手攔住已經憤怒的載澄「好了，不要鬥嘴了！以後談判桌上有的是時間鬥嘴……老翁，你馬上去工業區，你作為朕的使者，去勸載淳投降吧！」

    「有什麼事情……咱們愛新覺羅家關起門來商量一下，你是帝師，你說應該有用的！」

    老翁磕了一個頭「陛下……臣……臣斗膽請陛下……發一個誓言！」

    「當著此刻各位八旗親王貝勒還有群臣們，還有這些各國使節，衝著大清國的列祖列宗！發一個誓言好不好！」

    「保護載淳的性命無憂！您只要保證載淳性命無憂……臣就拼了這把老骨頭！」

    「你……」奕?瞪著眼睛伸手指著翁同龢「你也……來逼迫朕嗎？」

    老翁把帽子都摘了，一頭磕出一個血印出來「嗚嗚嗚……陛下啊！弒君不祥、王不殺王……臣這也是為陛下好啊！」

    「弒君不祥啊……王不殺王啊……求陛下留同治帝一條活路，求陛下留一條活路……」

    到這時候老翁身後的文臣都跪下了「求陛下開恩……弒君不祥……王不殺王……求陛下開恩……」

    求一次開恩，就磕一個頭，儒生也只能用自己這點自殘的舉動，來還當年吃過載淳的俸祿了！

    那一刻蔡璧暇突然心中好像撥亮了一盞燈，好像很多事情都看明白了。

    那些軟骨頭沖強權磕頭的儒生和這些自殘磕頭救載淳的儒生，其實都是一群人！

    儒家究竟是什麼？這些手裡沒有刀子的讀書人，可能會遭到無數人的嘲笑，嘲笑他們是軟骨頭是賣國賊！

    但是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道理！他們正在用自己能夠想到辦法去愛這個國家和民族！

    滿清入關二百年了，當時漢人沒有一個武裝力量可以阻擋，沒有就是沒有，也不是沒嘗試過，但是就是沒有啊！

    沒有怎麼辦？全當文天祥去？都死了，漢家文化誰來傳承？

    他們這些儒生用二百年時間在滿清朝堂磕頭當孫子，他們其實不就是工業區工具機裡面那一葫蘆一葫蘆的潤滑油嗎？

    狂暴的內燃機蒸汽機，就如同滿清皇權和八旗這些尖刀，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狂暴的力量想要殺人！

    如何把這些狂暴的力量變得柔和起來，變成萬民可以接受的力量，掙扎著活下去，星火相傳的活下去……這就是這些儒生正在做的事情！

    他們不懂！他們沒有出國過！沒有見識過新的科技！更沒有元首那高瞻遠矚神一樣的戰略思維！

    他們就是一群沒有見識的儒生，他們能怎麼辦？面對這巨變的時代他們又能怎麼辦？

    鬼子六大軍入城了，載淳那麼多新軍都擋不住了，皇上都逃走了，他們這些儒生又能幹什麼？

    死了真容易啊！活著才不容易呢！

    他們其實就是用自己極其有限的認知來救這個世道，來償還同治帝的恩情，他們就是用自己可憐的這點分析能力，來儘量的愛這個人世間！

    就如同自己一樣，我蔡璧暇有什麼了不起？我不就是出國留學過，知道很多洋文，知道很多新知識，知道父輩不懂的道理，看過他們沒有看過的世界而已！

    我為什麼會厭煩父輩的指手畫腳？父輩的認知就那樣了，他們沒有像我蔡璧暇一樣的人生經歷，他們沒有學過那些！

    但是他們依然在用自己的認知，自己的全部能力來愛自己，給自己出一些自以為是對的注意！

    啊……同樣是一個世界，在不同的人眼中那是不一樣的！

    你可以嘲笑他的錯，但真的不可嘲笑他的心，哪怕他做錯了事情！

    很多年以後，蔡璧暇在回憶錄里寫道「我之所以能夠被後人評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和這一刻的頓悟是有決定性關係的！」

    「甚至我隱隱的覺得，師傅把我從海軍提出來，丟到這個滿清沸騰油鍋一樣的京師來！來當這個特使的，就是為了讓我有這樣的頓悟機會！」

    蔡璧暇的猜測沒有一點錯，遙遠印度洋野人島的肖樂天終歸還是拿出了答案！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