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六百五十七章 哪些人相信
遠處傳來了酉時下值的鼓聲,打破了東暖閣的死寂。
太監王貴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此事只能說是意外失火了?」
張盛沉聲道:「只怕沒人信的。照奏報上所寫的跡象,『逍遙城』起火有很大的桐油味,救火的水缸也全被敲破了!怎麼看也不像是意外。參與救火的有將士、官吏、差役,不止是咱們的人,要瞞住真相不太可能;我看那個宦官吳忠的嫌疑很大,不如推到他身上好了!」
王貴嘆氣道:「這樣還是不可信哩!天下人都知道,廢太子一家是被皇爺送到了鳳陽守陵;皇爺又掌著朝廷,在鳳陽安排了人盯著。咱們一說、廢太子家死於謀害,更讓人猜疑了!又說是一個宦官在咱們的人眼皮底下幹的事,那是誰指使的?恐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朱高煦心中像火燒一樣煩躁惱火,但他竟然沒有發作。或是因為這些年遇到的不順和危急,實在太多了!
他粗糙的手掌在額頭上、臉頰上搓來搓去,好像想把皮搓下來一般!
等身邊兩個人說道了一番,他也沒制止他們,反倒覺得王貴和張盛說得都有些道理。
過了一會兒,朱高煦終於停止了瑣碎的動作,冷冷說道:「事到如今,想讓天下所有人都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事了。眼前最關鍵的是,想讓哪些人相信?」
他一開口,張盛與王貴都住了口,一副思索的模樣。
朱高煦也尋思了一陣,周圍很安靜。但他似乎產生了幻覺,心裡隱約能聽到「滴滴答答」鐘錶的聲音!時間確實在流逝,聲音卻並沒有、都是他想像出來的。
坐在寧靜華貴的宮殿裡,這裡不是戰場,此時朱高煦卻感覺形似戰場!
「時機很重要,稍縱即逝!不能拖延時間了。」朱高煦忽然開口道,他輕輕在御案上一拍,眼神一凝、下定決心道,「立刻召集大臣議事!叫各部尚書、侍郎,各寺卿,在京的皇親宗室、國公侯爵,都到武英殿議事。」
朱高煦頓了頓又道:「還沒離開皇城的,叫他們徑直去武英殿;已經下值回家了的,派人去那些人家裡下旨!」
二人一齊拜道:「遵旨!」
待諸大臣陸續到了武英殿、朱高煦也乘轎過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不過,這個時辰皇宮裡的街道上、宮殿內外都點了燈,周圍一片燈火輝煌。
武英殿正殿改成了內閣辦公的地方,不過上面的寶座依舊留著,平素沒人坐罷了。朱高煦走進大殿時,看見裡面已經到了幾十個人。
大伙兒都躬身抱拳面向朱高煦,只等他上去坐好了之後、再行大禮。
但朱高煦沒有走到寶座上去。他從袖袋裡掏出了那封密信,先遞給了旁邊的吏部尚書蹇義,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朕的長兄,在中都皇城的火災中薨了!」
沒想到剛才還有的說話聲、忽然之間便一起消失了,
在場的數十人變得鴉雀無聲!
「全都死了,包括我長兄的妻妾、兒子。」朱高煦繼續說道,「昨晚深夜發生的事,也就是四月二十六夜。今早中都留守司的人寫了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師。朕也是剛剛收到急報,那會兒聽到了酉時的鼓聲。諸位先傳閱奏報罷。」
還是沒有人說話,大殿上一片死寂。朱高煦也沒上去坐,只是站在北面,離大伙兒很近。他的目光在新城侯張輔的臉上微微停留了片刻。
張輔是北征列將之一,這會兒還沒離京。此時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眉間幾道豎紋,但除此之外看不出別的情緒。今日召見的都是文武大員、都掌著大權,確實比一般人鎮定從容,沒有一個人喧譁。
漸漸地大殿上才有了小聲的說話聲,大抵是傳遞信紙的人說兩句簡單的對話。
因為人很多,所以每個人在看密信之時、都自覺地沒有看太久,快速看完一遍內容,便傳遞給下一個人。饒是如此,大伙兒傳閱一遍,也花了很長的時間。
人們都在等待著、思考著,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當著朱高煦的面交頭接耳。
等太監王貴把捏皺了的信紙送回來,朱高煦才開口道:「天地、列祖列宗明鑑,這件事不是朕乾的!更非朕所授意!」
一些埋著頭的文武紛紛抬頭看向朱高煦,有的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