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稚繩怎麼看?
更新:09-05 09:27 作者:幸福來敲門 分類:軍事小說
眾學生們齊聚一堂,可謂除了正在河南任參政的郭正域,在蘇州任推官的袁可立其他的心腹弟子都到了。
至於方從哲,葉向高,李廷機他們雖非林延潮的學生,但方叢哲,李廷機與孫承宗,袁宗道二人關係甚好,在林延潮面前也是以學生自居。
而葉向高與方叢哲,李廷機是同年進的翰林院,他又是林延潮的同鄉兼同學,三人關係一直不錯,所以也常拉著他來。
所以這六人基本就是林黨在京的骨幹,朝廷有什麼風吹草動,基本上林延潮都從幾人的來信中立即得知。
他們六人正是為官不久,年起又輕,常日裡彼此間都是以意氣相期許,但大家關係很不錯。
葉向高與其他五人關係卻有些微妙,但他不似其他五人一樣以林延潮學生自居,但不妨礙他與五人交好。
而李廷機是萬曆十一年的榜眼,方叢哲是萬曆十一年的庶吉士,但他們二人從來沒有拿架子,在翰林院裡對孫承宗一向尊敬。
孫承宗是萬曆十四年的榜眼,進翰林院後仕途上一路開了綠燈,現在已是翰林院侍講了,而且這任命還是出自中旨,特別顯得孫承宗深得天子器重。
甚至聽說今年天子還破例接見了孫承宗一次。
現在連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都見不了天子一面,而孫承宗能破例見天子一面,尤其顯得孫承宗為聖眷所青睞。
不少官員都認為孫承宗在仕途上就是下一個林延潮。
但是這個事情傳到林延潮的耳里時,卻微微有些不舒服。雖說大家身為朝廷的官員都是皇帝的臣子,但天子還是開始挖自己的牆角了。
孫承宗一直被林延潮視作自己的替手,在自己不京時或者是仕途上遭到挫折時,孫承宗可以替自己舉起事功的旗幟來。
當然這是在林延潮不在朝堂上的時候。但現在林延潮回到朝堂上,官至禮部尚書時,天子又在重用孫承宗,此舉顯得有些誅心了。
這看來是先重用學生再重用老師的節奏,但是卻令林延潮想起了在平定太平天國後,清朝重用李鴻章以制衡曾國藩。
這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年家子,更是出自曾國藩的幕僚,而孫承宗也是出自林延潮幕下,萬曆十四年會試時林延潮身為主考,所以又是孫承宗的座師。
林延潮當初故意冷落孫承宗,製造出一些二人不和的跡象,就是想以後若是自己政治上失意,朝堂上至少還有孫承宗支撐。
但是天子反其道而行之,親自給孫承宗加官晉爵,然後將郭正域調出京師,大有讓他在林黨內部另立山頭制衡自己的意思。
林延潮明知天子有些居心不良,但再見到孫承宗時,心底也不免有些微妙,甚至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些太器重於孫承宗,以至於在朝堂上持事功變法主張的官員里,他的威望達到於僅次於自己的地步。
林延潮知道自己心底雖有想法,但面上絕不可露出猜忌的意思來,何況自己對於孫承宗還是十分信任,視他為可推心置腹的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為難他。
而孫承宗也很爭氣,而在六人之中大家甚至默然以孫承宗為首。
眾人聊了一陣,因林延潮還未用飯,府里就端上吃食來。
林延潮與眾學生們都是邊吃邊聊。
因為平日與學生們常道『做事當進,享受當退』的道理,所以飯菜也是很簡單,就是一大碗冒尖的飯菜。
飯和菜都拌在一起,大家邊吃邊聊。
「今日廷議上可以看出,眼下似事功變法的主張,在朝堂上頗為受人肘制,難道我等徒為泥瓦工修修補補。」袁宗道出聲嘆息道。
方從哲道:「事功變法之事非一蹴而就,驟然大刀闊斧,必驚動了朝堂上那些大人們。」
「那以中涵的高見應當如何?」袁宗道問道。
方從哲道:「眼下還是應當讓天下讀書人明白我們的主張。」
「中涵從稚繩手裡接過新民報以來,我卻看得規勸教化的話語少了很多,但於廣告以及媚俗的文字卻多了很多。」袁宗道不客氣地言道。
方從哲被袁宗道如此譏諷,卻是洒然一笑道:「袁兄只看到報紙上寫得是什麼,卻沒看到新民報自方某為主編後,從原先六七千份一刊現已至八九千份一刊。」
李廷機點點頭道:「托方兄的福,今年翰林院過年,每名同僚都多分得了兩斤肉。」
聽李廷機這麼說,眾人都是大笑。
林延潮也不由莞爾,這翰林院以往是窮衙門,故而有窮翰林之說,但有了新民報的貼補,翰林們的福利越來越好。
林延潮孫承宗道:「稚繩你怎麼看?」
孫承宗恭敬地放下碗筷答道:「回稟恩師,吾以為做事不在談過高之理,務必先貼近就俗,辦報也是如此,不可貿然以大義臨之,先讓天下的讀書人與百姓能夠喜歡,然後我們說話才有人聽。」
孫承宗說完,眾人不由贊道:「稚繩高見,這辦報的事就是我要去就百姓,而不是百姓來就我。」
林延潮也是點點頭。
孫承宗繼續道:「恩師一直提及事功變法,要順應民心之所向,大勢之所趨。所以以學生想來,變法不是廟堂諸公要百姓如何如何,而是百姓要如何如何,朝廷順之。譬如隆慶年開海,封貢於俺答都是從於民意而破除舊習,從下而上真正的變法,而不是如王荊川那般以己意立一新法,反讓天下從之。」
林延潮點點頭,孫承宗不愧是自己得意門生,自己還沒說他就已經想到這一步了。
「再說回這新民報,天下人都視為此為恩師的喉舌,以為要再如燕京時報那樣重提變法事功,我則不然,百姓喜歡什麼我則主張什麼,哪怕他人說我媚俗,什麼對我們有利我們就作什麼,哪怕他們說我們登廣告而言利。其實不用刻意教百姓作什麼,這已是我們事功變法的主張,行不教之教了,這也是我與中涵當初達成的共識。」
林延潮欣然道:「好,好,這實是我回京以來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