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洛克利坐在沙發上,努力保持著呼吸的平穩,努力壓抑著思緒的混亂,但下意識地抖腿動作,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慌張和忐忑。
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他,越是意外,越是亂象,越是緊急,就更加需要保持冷靜,只有冷靜下來,事情才有解決的可能。但,道理人人都懂,事到臨頭時,羅伊卻忍不住心慌,仿佛懸掛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晃蕩地厲害。
視線餘光之中忽明忽暗,內森-普雷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來來回回、兜兜轉轉,橫穿過右手邊矮桌上的檯燈,於是那燈光就一會有一會無,越發讓人心煩意亂,羅伊不由閉上了眼睛,沉悶著聲音說道,「內森,坐下。你這樣走來走去,完全沒有幫上忙。」
內森腳步頓了頓,在旁邊的沙發坐了下來,可是屁/股才剛剛沾到椅墊,緊接著就跳了起來,在室內終究還是待不下去,轉身就推開了落地窗,走到了陽台之外,掏出了口袋裡的巧克力,試圖攝取一些糖分,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雙手卻在不斷抖動著,就連巧克力的包裝都拆不開。這讓內森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那種憤怒和憋屈無從宣洩,最後只能是狠狠地、狠狠地把整塊巧克力都捏成了一團。自己向自己發火。
轉過頭,羅伊看向了一旁的安迪-羅傑斯。
安迪鎮定而安靜地靠在沙發椅背上,微微閉合的雙眼似乎陷入了淺眠之中,放鬆的嘴角和舒展的眉宇看起來處變不驚、淡定自若的模樣。可是,交叉放在肚皮之上的雙手卻在一下一下地擊打著節拍,小小的動作也顯示出暗潮洶湧的蛛絲馬跡。
「安迪,藍禮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羅伊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詢問到。他們坐在這裡,焦急和煩躁的情緒幾乎已經怒火燒身了,但當事人卻依舊沒有蹤影,這著實讓人難以保持平靜。
「沒有。」安迪簡單地回答到,停頓了片刻,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如此平靜所帶來的焦躁,於是補充說道,「他只是說,晚餐結束之後,就會回來了。今天是在洛杉磯的最後一天,他安排了一頓大餐,兩個小傢伙肯定會喜歡的。」
正當整個北美都已經炸鍋的時候,正當所有媒體沸沸揚揚的時候,正當負面新聞已經失控的時候,事件的主角卻在閒情逸緻地遊山玩水,不緊不慢、不急不躁,那雲淡風輕的姿態,著實是讓人哭笑不得。
安迪和羅伊交換了一個視線,眼底雙雙滑過了一絲無奈。
隨後,安迪輕輕勾勒起了嘴角,「你應該聽聽中午的那通電話。我甚至沒有來得及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完,僅僅只是提起了』娛樂周刊』的負面報道,然後還有哈維-韋恩斯坦的背後動作。他就打斷了我的話語,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羅伊的視線流露出一絲好奇,看向了安迪。
「他說,他們馬上就要坐旋轉木馬了,安妮為了這個旋轉木馬,已經等了二十五分鐘。所以,他必須掛斷電話了。」安迪微笑地說道。
羅伊微微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投去了視線,但隨即安迪就點點頭表示了確認。羅伊一下沒有忍住,噗嗤地就笑了出來,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沙發扶手,再回想一下,再次大笑起來。「果然是藍禮。」
安迪眼底也湧現出了一抹笑意,「也許,這是好事。」
整個頒獎季之中,哈維-韋恩斯坦醞釀的炸彈,終於在正確的時間以正確的方式引爆。輕則,今年的奧斯卡競爭之中,藍禮直接喪失希望;重則,接下來藍禮的演藝事業都會受到波及和影響。屆時,在好萊塢隻手遮天的哈維,只需要再推動推動,藍禮的未來將會舉步維艱。
這是安迪一直在擔心的問題。
可是,問題真正引爆之後,安迪卻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糟糕,至少不是世界末日。安迪真正擔心的,是藍禮的狀態。
從演唱會的輝煌和熱鬧,到海瑟去世的突然和沉重,一切都來得太過兇猛也太過迅速,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反應時間,世界就已經滄海桑田。
海瑟在周一下葬了。克羅斯夫婦沒有通知藍禮,當然,他們的做法也無可指摘,他們沒有必要通知藍禮。但,他們就連郵件都沒有一封,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無聲無息地,就安排了所有後事,徹徹底底地將藍禮剔除在外。
即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