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一抹善意。來自信任,來自友愛,來自寬恕,那一抹善意,卻徹底擊潰了冉-阿讓的所有防線,也徹底擊潰了過去十九年裡的滄桑和鉛華,猶如一縷陽光,驅散了漫長而無盡的黑夜,反而讓人感到了惶恐和不安,渴望著溫暖,卻又害怕被燙傷。
這一抹恐懼,甚至比脆弱還要更加動人,隱藏在恐懼背後的遍體鱗傷,有著說不完的故事。
冉-阿讓就這樣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沐浴著暖洋洋的燈光,無所遁形,所有的傷疤和所有的陰暗都暴露出來,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保護殼,完全擊潰,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位,就這樣暴露出來,鮮血淋淋、傷痕累累。
「他告訴我,我也擁有靈魂!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冥冥之中是什麼打動了我的心,這世間是否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無助,彷徨,茫然,微微顫抖的聲音背後,透露出了冉-阿讓內心的掙扎和折磨,甚至開始自我懷疑。每一聲捫心自問,都猶如鞭笞一般,狠狠地拷問著每一位觀眾的良知。
重新睜開眼睛,冉-阿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邁開腳步,痛哭流涕、分崩離析、支離破碎,但,踉蹌的腳步卻沒有任何遲疑,跌跌撞撞、步履蹣跚,一步一個腳印,朝著左側的那一抹光芒走去。
「我試圖爬出泥沼,卻跌落深淵;暗夜再次將我籠罩,我凝視著虛空,看著我罪惡的漩渦!」冉-阿讓已經徹底崩潰,淚流滿面,痛苦正在啃心蝕骨;但,腳步越來越堅定,動作越來越決絕,眼神越來越清晰。
每一個步伐,似乎都在變得明朗起來,從腳趾到指尖、從腳步到肩膀、從身體到眼睛,那股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堅毅,釋放出了強大而洶湧的能量,甚至比燈光還要耀眼,撲面而來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咬牙切齒之間的狠厲和決斷,伴隨著腳步在舞台左側前沿的驟然停頓,攀升到了極致。
「赫!」馬克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圓了眼睛,瞠目結舌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冉-阿讓,那高大偉岸的身軀似乎支撐起了整個世界,猶如神祗一般,沐浴在金色的燈光之下。僅僅只是剎那間的停頓,電光火石,卻滄海桑田,然後
猛然轉身,昂首闊步、氣勢洶洶,繞著舞台開始快步起來,快步變成小跑,小跑變成衝刺,那勢如破竹的腳步,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迸發出了一種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決絕和狠厲,穿破了舞台,打破了界限,浩浩蕩蕩地朝著全場觀眾宣洩而來!
「現在,我要逃出那個世界,那個冉-阿讓的世界!」繞過大半個舞台之後,腳步在舞台正後方的中央一個停頓、一個轉身、一個衝刺,然後不管不顧、沒有保留、破風之勢地沖向了舞台前沿,那絲毫沒有剎車跡象的腳步,掀起了一股強大的氣浪,浩浩蕩蕩地鋪面而來。
席捲,整個劇院。
前沖,瘋狂地前沖,那疾風驟雨般的強大聲勢終於在此刻達到了巔峰,毫無保留、肆無忌憚、全心全意地爆發出來,盡情而暢快地宣洩,即使面前就是萬丈深淵,即使眼前就是懸崖峭壁,即使盡頭就是刀山火海,但那股飛蛾撲火般的氣勢依舊沒有任何停頓。
千鈞一髮之際,那兇狠而爆裂的腳步,在舞台前沿戛然而止,搖搖欲墜般的腳步卻堅定不移地牢牢站立,高高挺起了胸膛、強硬挺起了腰杆,胸口的激盪和血液的沸騰完全擺脫了束縛,在驚濤駭浪之中堂堂正正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那巍然不倒的高大身軀,仿佛佇立在懸崖邊上,獵獵風聲呼嘯而過,狂風驟雨橫衝直撞,卻根本無法撼動那身影分毫,恍惚之間,這個頂天立地的身軀,打破了舞台的限制,打破了劇院的限制,真正地肩負起整個世界,將所有的枷鎖、所有的桎梏、所有的束縛全部徹底擊潰!
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咆哮嘶吼。
「冉-阿讓,已經不復存在!另一段人生,將由此展開!」
浩浩蕩蕩的歌聲,升高,再升高,達到了之後,再次狂飆了一個八度,將所有情緒和所有感慨全部釋放出來,深深地、深深地震撼整個世界,光影搖晃,飛沙走石,天崩地裂,仿佛就連那具身軀都無法阻止這股滔滔氣勢,一點一點地擊潰「冉-阿讓」的皮囊,蛻變,新生!
猛然收尾,音樂停止,燈光收攏!「啪」地一聲,所有光芒消失,僅僅只剩下聚攏在冉-阿讓身上的一束聚
921 心神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