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柏林都是歐洲大陸上最具有歷史底蘊的城市之一,不僅因為它經歷了普魯士王國、德意志帝國、魏瑪共和國、納/粹德國等多個政權的更迭,城市的建築和街道依舊殘留著不同歷史、不同文化的鮮明痕跡;還因為它經歷了戰火的洗禮和風霜,那座推倒了的柏林圍牆,依舊將這座城市從精神意識、價值取向、思想層面等多方面分割成為截然不同的兩個區域。
這是一座充滿了無數可能的城市,有人會訓斥這裡的無聊和死板,但有人卻會認為這是世界上最自由最奔放的一片熱土;有人會抱怨這裡的沉悶和壓抑,同樣也有人會認為這裡的生活充滿了無數驚喜和火花。同樣一座城市,不同的眼睛、不同的思想,可以在這裡挖掘出截然不同的色彩。
也許慕尼黑是德國的經濟中心,繁華而喧鬧;也許科隆是德國的藝術聚集地,充滿無數可能。但,它們都不是柏林。恰恰是這座飽經風霜、歷經滄桑的城市,定義了當代的德國;同樣也是這座城市孕育了柏林電影節。
1951 年,柏林電影節在美國或者從更廣泛意義上地說在三個西方盟國的倡議下創立,在創立初期,電影節成為了歐洲新浪潮導演們大展拳腳的舞台,漸漸在國際舞台站穩了腳跟。但,彼時的柏林圍牆依舊存在,所謂的柏林電影節,更為準確來說是「西柏林電影節」,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 1974 年,電影節上出現了第一部蘇聯影片,一年之後,東德電影也加入了進來。政/治氣候發生了變化。
西德和東德簽署了條約,達成合作協議。從此,柏林電影節自我定位成為國際電影市場的一面鏡子,使電影節在東西方之間的匯合與調停中扮演了更重要的文化和政/治角色,某種程度來說,在將近二十年時間裡,這裡是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兩種思想的交匯的橋樑,尤其是在冷戰期間,柏林電影節是官方文化交流的最佳平台。這一切都使得這項電影盛會具有了特殊意義。
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柏林電影節與戛納、威尼斯並列稱為歐洲三大電影節,而柏林始終保持了自己的特色,對於文化、政/治、社會和國際環境的關注,對於電影藝術創作本身的堅持,這使其漸漸走出了一條不同於戛納、威尼斯的道路。
雖然說,這條道路布滿荊棘、前途茫茫;但是,在德國政/府的官方支持下,柏林電影節依舊擁有著戛納和威尼斯所不可比擬的先天優勢。
藍禮先後多次拜訪過柏林,他始終認為,某種程度來說,柏林是整個歐洲最具活力的城市之一。這是一個獨特的選擇,提起「活力」,人們會選擇巴塞羅那,或者阿姆斯特丹,又或者是巴黎,卻很少人會將柏林與活力聯繫在一起。但藍禮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他喜歡遊走在這座城市的街道里,窺見街頭巷尾之中隱藏在角落裡的塗鴉,彰顯著藝術家的獨特個性;傾聽廢棄操場之上肆意流淌的旋律,勾勒出歌唱者的靈魂;尋找古老建築角落裡躲藏的秘密,可能是戰爭時期某個孩子留下的筆跡,也可能是年輕人的惡作劇。
又或者是呆坐在一間酒吧的門口,欣賞來來往往人潮或死板或新潮或拘束或大膽的裝束,少了米蘭的精緻,少了巴黎的浮華,少了倫敦的清高,猶如雜草一般肆意生長,卻別有魅力。
「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是不是挑錯時間離開倫敦了?」透過機場高挑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洋洋灑灑的米粒雪,漫天漫地。離開時,倫敦的小雨終於停了下來;抵達時,柏林的小雪似乎達到了高/潮。
「二月的柏林,有差別嗎?」羅伊漫不經心的吐槽,卻道出了真相。
「至少這裡沒有狂風。」內森的話音都還沒有落下,機場出口大門打開,嘩啦啦一陣刺骨寒風就席捲了進來,將室內的暖氣攪亂成一團,沒有來得及閉上的嘴巴,猛地吸進了一口涼氣,然後就忍不住開始摩擦著雙臂哪怕隔著厚厚的外套,這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下一秒,咔嚓咔嚓的快門響聲就洶湧而至,嘩啦嘩啦的閃光燈連成一片,視線之內所有的景色剎那間就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銀色,只剩下一個個不斷晃動的形狀輪廓,熙熙攘攘的嘈雜聲猶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
下意識地,藍禮的腳步就停了下來。上一次甘迺迪機場的擁擠,還有林肯中心的意外,依舊深深地烙印在記憶深處,下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