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奇妙。
大家都在悄悄地交換著視線,那種「剛剛背後討論八卦之後,當事人一無所知,在場人心知肚明」的默契,在空氣里緩緩地流動著,讓人嘴角上揚,卻又不斷以視線餘光瞥向藍禮,隨即再次用眼神暗暗交流著。
眉眼之間的心照不宣和幸災樂禍,暗潮湧動。
最近幾個月,關於藍禮的傳聞沸沸揚揚、不絕於耳,但傳聞終究是傳聞,只有自己真正親眼見到了、親自經歷了,人們才願意相信。今天,藍禮擺出了一副難以親近、自命清高、目中無人的姿態,讓人不由抱起了看好戲的心態:就看看你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不僅僅是好萊塢,即使是在現實生活里,人們也樂於看好戲。成功了,自然是萬事皆休;可一旦失敗了,每個人都會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不知不覺中,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藍禮聚集而去,即使是安娜和布萊絲這些演員也不例外,視線里難免就帶上了一些挑剔、審視和刁難。隱晦,卻尖銳。
塞斯可以感受到那些眼神,不過他並沒有制止大家,雙手交叉地放在胸口,心情也不由有些浮躁,原本因為藍禮的加盟而欣喜不已,剛才的表演也證實了這一點,但現在藍禮表現出來的合作姿態卻讓他有些難做,這才僅僅只是劇組開機第三天而已,之後應該怎麼辦?
內心深處,塞斯也有些袖手旁觀的作態。
其他人都在旁觀,但喬納森卻不行。
身為導演,喬納森還沒有來得及和藍禮溝通呢,剛才那場戲到底為什麼不行?不行在哪裡?拍攝方式是否需要改變?表演節奏和拍攝機位是否合適?調整之後有什麼變化?對手戲演員又應該如何安排?
這些細節問題喬納森都必須一一確認才行,他的目光跟隨著藍禮移動了過去,落在了他的側影上。
那緊繃的背部稍稍放鬆了一些,正在轉頭活動著肩頸的肩膀,同時還做著一些奇怪的舒展動作,視線落在了眼前桌面的劇本之上,一字一頓地閱讀著,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重新沉浸在表演的準備工作。
調整了一下呼吸,喬納森走了上前,禮貌地說道,「藍禮,抱歉,打斷你一下。」
藍禮暫時停下了動作,轉過頭來,喬納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深褐色的眸子,恢復了平靜,波瀾不驚地猶如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泊,冰雪漸漸融化的微光在湖邊緩緩流淌著。這與剛才的狂暴、壓抑、憤怒著實相去甚遠,看起來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喬納森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失態,「剛才的表演到底有什麼問題?拍攝方式需要作出一些調整嗎?還是表演方面?」
藍禮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整個表演都有些問題。」這句話讓喬納森明顯愣了愣,「這樣吧,重新拍攝一次,你看看效果如何,我們再來慢慢討論,你覺得如何?」
藍禮可以把整個角色細細地剖析一遍,向喬納森解釋清楚。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喬納森也不是那種對表演精益求精的風格,雙方的溝通勢必沒有那麼簡單。所以,與其在這裡花費唇舌,不如直截了當地展示一邊,有了對比之後,一切就變得清晰起來了。
不同導演有不同的風格,有的導演喜歡把控制前牢牢掌控在手中,有的導演卻喜歡給予演員更多的自由和空間。
看著掌握主動進行安排的藍禮,喬納森並沒有覺得被冒犯,雖然他還是有不少疑惑,但終究沒有提出來,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那麼就再來一遍吧!」
轉過身,喬納森就看到了大家那期待的眼神——這可不是欣喜的期待,而是隱隱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期待。喬納森突然就覺得,藍禮有些可憐,他回過頭,視線落在了藍禮肩膀上,發現藍禮根本不為所動,再次開始閱讀器了劇本,這讓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邁開了腳步。
喬納森把安德魯叫到了一邊,低聲交代了一番,然後就拍了拍手,提醒在場的工作人員,準備重新投入拍攝。
安德魯其實有些懵逼,因為他剛才始終都在房間裡,大家的議論,他聽得一清二楚。現在再次開始拍攝,他的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都難免有些僵硬,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藍禮。
在藍禮的對面坐了下來,安德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認真打量這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站在演員的立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