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桑塔納開動到一個建築下面。

    這是一座四層的紅磚結構的樓房，窗戶狹小，一看就帶著歷史的滄桑感，小樓正中的大門有四個灰色的水泥柱子，其中一個柱子上用水泥雕刻著首都大學工學院幾個字。

    工學院，1931年成立，歷史悠久，這個學院為國家培養了大批的工科人才，支援了祖國的建設，也出過很多名人。

    此時，三樓的一個窗戶里，一名老教授正在對著電話咆哮。

    「什麼？我們的變截面垂直管道機器人項目申請被駁回了？為什麼？這個項目是我們工學院機械製造及自動化專業的重點項目！我們學院完全有力量把它做出來！而且，它還有著重大的實際意義！」

    「什麼？科研經費緊張？讓我們自己籌集？開什麼玩笑，我們是大學，我們是搞研究的，我們不是搞產業的！」

    放下電話，老教授很生氣，推開窗戶，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咦，下面怎麼停了一輛紅色的轎車？是什麼人來了？

    咚咚！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門口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白襯衣藍褲子黑皮鞋，人顯得很精神的樣子。

    「秦鋒？」老教授認出來了他。

    老教授名叫魏繁盛，在學院裡德高望重，既搞科研，也帶學生，而且，只要教過的學生，都能認出來，治學嚴謹。

    「是我，魏教授。」秦鋒說道：「我來這裡，是想要和您申請大四實習的事情，我想開學之後就去實習。」

    對這名老教授，秦鋒非常尊敬。

    「實習？實習是下學期的事情，這學期還有很多功課呢，而且，秦鋒，你的學習成績很好，完全可以繼續考研究生，為什麼要著急實習？」魏教授認真起來。

    當大學生不包分配之後，大學生的實習一般在大四上學期，因為下學期就開始找工作了，八十年代，大學生是天之驕子，工作不用發愁，所以一般都是大四下學期實習，很多時候，畢業之後就直接留在實習單位了。

    秦鋒提前了一個學期。

    「因為…家庭原因。」秦鋒面對著受人尊重的老教授，不知該怎麼開口。

    「家裡沒錢嗎？你要是缺錢的話，我這裡有。」魏教授說道：「等到你大學畢業，賺到工資之後再還我。」

    這個年代，很多成績好的學生都喜歡考中專，考師範，就是不想考高中，因為考高中就得上大學，這些都得花錢，考個中專師範，進去讀三年，出來就能工作賺錢。

    大學雖然有餐補，但是還是有其他開支的，魏教授知道秦鋒暑假的時候一直勤工儉學，下意識的就以為秦鋒是因為家裡窮。

    秦鋒不好意思。

    「還是說，你家裡出了什麼意外？有什麼困難和我說。」

    就在此時，下面傳來了一個聲音：「誰開的車？誰開的車？挪一挪，讓咱們的貨車過一下！」

    「魏教授，您稍等，我下去挪個車。」

    魏繁盛瞬間就是一愣，啥，你的車？

    站在三樓的窗戶前，魏繁盛看著秦鋒上了車，把車子開到了另一邊的馬路上，然後又下車，匆匆而來，滿臉都是狐疑。

    這種車，縣長都坐不上！自己的這個學生，到底是什麼身份？

    秦鋒再次推開辦公室的門的時候，迎來的是一雙複雜的目光。

    「魏教授，我的父親在門溝區開了個鞋廠。」秦鋒說道：「家裡很忙，我得回家幫忙。而且，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幫忙。」

    家裡開廠子的！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

    不知道為何，魏繁盛的心情五味雜陳。

    「我們鞋廠需要一款連幫雙密度注射成型機，這種機器原理不複雜，咱們系靠著自己的力量就能搞出來，除了幾個大型構件需要協調其他機械廠生產之外，其他的部件咱們在自己的實驗室里就能加工出來。這台機器設備也要用到自動化控制系統，只需要一個人看著就行，每小時就能加工一百雙鞋…」

    這是生產先進戶外鞋的必須設備，雖然可以從國外訂購，但是價格很貴，而且還是手動的，需要大批的人員來操作，歷史上，到了04年才有一些鞋廠從國外進口這種類型的設備。現在這台機器完全可以交給母校來做，這樣給母校一個科研項目，還能順帶著貼補一下科研費用。

    秦鋒當然知道，這些年國家一直在發展經濟，到處都流傳著造不如買的思想，大學想要搞科研太難了，搞可以實用化的科研更是難上加難，幾乎就是個惡性循環。

    生產樣鞋的時候，可以手工製作，簡單地做個模具就行，但是以後大批量生產，沒這個還真不行。

    魏教授的表情怎麼這樣？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如果咱們系能幫忙研發一台的話，我們鞋廠願意出五十萬購買。」秦鋒說道。

    五十萬！

    魏繁盛的目光望著窗外，看著下面紅色的桑塔納，心情複雜。

    有錢真的了不起啊，出入開轎車，嘴裡說的是動輒幾十萬的大項目！

    如果接下來這個生意，那他們就有錢繼續變截面垂直管道機器人的項目了，但是，魏繁盛的內心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作為一名工作了幾十年的老教授，他的內心深處是無法接受這種做生意的模式的。

    大學搞科研，是為了給國家研究先進技術，不是為了自己賺錢，如果這個口子一開，那學校還是學校嗎？一旦被社會上的銅臭污染了校園，那就再也沒有清新的環境了。

    但是，如果不接受的話，那自己主持的重點項目又會因為缺乏經費而下馬。

    怎麼選擇？

    「魏教授？」

    看著魏繁盛沉思的樣子，秦鋒的眼珠子轉了轉，決定說出真相。

    「其實，我們要這種機器，是為了製造更加先進的鞋子，和黃膠鞋一樣輕便，和大頭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