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 第104章:暗中持照不見影上
李輔國自然是失望至極,三跪九叩謝罪而歸。www、qΒ/
錦盒裡,不過是一串價值不菲的珠璉,那易招事端的箭羽,沈珍珠早在赴大明宮經過東海池時,扔進了池水裡。
李俶手指輕拂過她的脖頸,麻麻的,微有些癢,經過了這麼多時日,傷口早已癒合,只留下淺淺一道紅痕,説道:「這一路提心弔膽,哪知你倒會捉弄人!」
此際眾人散去,殿外殘葉隨風自落,內室烘炭暖意融融。他款款含笑凝視著她,便如由鳳翔離開那日一般,仿佛他從未離開過她,五載夫婦,永如今日;她與他如此相對,天地亘久,只如今日。
沈珍珠忽然間就噙了淚。她慌張的側過頭,以袖去掩,李俶挽住她的袖,輕輕一帶,將她擁入懷中。熟悉而溫暖的氣息漫天席地而來,她突然極想哭,他是永遠難以知道的罷,而她,也是此時方明白自己——她是如此愛他,愛戀執著,嵌入生命。
他是永遠難以知道的罷。
「我又叫你傷心了。」他低低的在她耳側嘆息著。沈珍珠觸著他的肩背,雖隔著厚實的錦袍裘衣,仍是覺得瘦削,仰首細細看他的臉,只有對著她,他才不會掩飾自己的疲憊與辛勞。
她慢慢伸手,去觸摸他的額角、眉目、臉頰,噙淚輕笑道:「你怎麼瘦了這樣多?」眼眶一紅,「又有多少日未合眼了,公務就這般繁忙麼?這樣急急的從洛陽趕回來,渾是不要命了——」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下來。繾綣柔和的,她的氣息也滲入他的,和著她的淚,有一個世紀那樣長,又如彈指間那般短,渾教人沉醉忘形。
她扶他坐至榻上,説道:「你歇息吧,無論什麼事,明日再説——」起身要叫宮女盛來梳洗用具,他卻執住她的手不肯放,看著她,欲言又止。
沈珍珠心頭微酸難受,他是要解釋的吧,宮中一舉一動莫不在他耳目之中,素瓷之事她已知曉,他必是得知了。然而這樣的事,要他啟口,終是艱難,甚麼樣的解説,都如推卸的藉口,她真要逼得他將當日情形一一説出?
是酒後失態,還是錯認她人?
真相,她再不想知。人生已是如此艱深坎坷,她何苦再為難自己,為難他?
他在她身旁,深情不渝,那便足夠。
她絞了一方毛巾,為他拭去面上塵土,溫言道:「睡罷,我陪著你。」她面容溫婉怡人,滾熱的毛巾敷過面上,説不出的舒適安心。
換過一方毛巾,再要替他敷過,不禁微微一怔——他倚著床榻軟枕,合著眼,竟然已經睡熟過去。
翌日正逢旬休,李俶不必朝會,他心中有事,昨日睏倦不堪下雖然草草睡著,次日倒是極早便醒來。宮燈疏迷,沈珍珠睡在身側,睫羽修長,在睡夢裡仍自微微抖動,眉頭輕皺,仿在苦思冥想,顯見睡得並不安穩。李俶既憐惜,且愧疚,由被中暗握她縴手,卻聽她「啊——」的一聲尖呼,渾身激靈,由榻上坐起,兀自氣喘吁吁。
她是被夢靨住了,李俶扶往她身子,連連勸慰,她虛汗漣漣,捂住胸口半晌才平息氣喘。説道:「我竟夢見有人要謀害適兒!」
李俶輕擁著她,説道:「這要怪我總不在你在身旁。但凡有我在,誰能再欺侮到你們母子。你現下最緊要的,正是將養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他日你我暢遊天下,你身體不濟,可是不行。」
沈珍珠一喜:「叛軍要被全線擊潰,戰亂要止了?」
李俶道:「雖不會立時止亂,也差不遠了。安慶緒喪家之犬,如今東躲西藏,必可手到擒來,叛軍將領紛紛倒戈,連嚴莊、史思明此等狂妄不可一世之徒,也知識時務者為俊傑,歸附我唐室,郭子儀將軍已收復河陽、河內,收拾戰亂,不過是這一兩年內之事。」
沈珍珠唾道:「那等朝秦暮楚之徒,降有何用!」
李俶道:「軍中大將都甚恨此二人,然父皇所慮也有道理,若殺降將,只怕今後無人肯降。」轉過話題,繼續説道:「待天下安定,我無論如何,也要抽身出來陪你行遍三山五嶽,以償你素日心愿。」
沈珍珠垂首道:「只怕那時,你更為忙碌——」
李俶篤定的笑一笑,「還有甚麼事,能比平亂更為忙碌呢。」再緊握一下她的手,説道:「一定。」
沈珍珠這才問他,為何昨日這般急急的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