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庚的思路，從神話的角度來說並沒有錯。可惜黍水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神祇，而只是人工智慧罷了。

    機械造物與泥塑偶像，人族只能理解後者。

    黃思看著人族的盛大儀式，直接一個意識威壓砸了下去。

    沒有任何生靈可以抵禦的可怕壓力蔓延開來，所有人都靜止了，他們如同泥塑木雕一般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還有人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不一會兒，整個世界就變得安靜的可怕，只能聽得見風的聲音。

    炎庚驚懼地看著四周。

    所有人都不會動了，但是他還能動。

    這難道是……

    「自己下去，跟npc對話。」黃思對黍水冷冷地說道，「關鍵npc的意識我留著了，沒暫停。」

    黍水很乖，很聽話。

    她的身形從天而降，尋找著父神所言的關鍵npc。

    然後，她看見了整個祭儀中唯一還在行動的那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挺老的，看起來有60歲，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但目光卻是極為鋒銳。

    黍水落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這人穿著一身極為威嚴華麗的衣服，一看就是國王。

    「額，你好，你是崖王吧。」

    年老的炎庚呆呆地看著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子，童年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起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念念不忘，那時候，即便是九歲的他，也被這位水神的模樣一瞬間奪走了心靈。

    她的容貌舉世無雙，偏偏又是那樣的天真無邪，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與她純真的笑容相比，她仿佛就是世間所有純潔美好的化身，讓人忍不住在內心深處產生嚮往。

    沒有人可以抗拒她，她能夠打動人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面。

    所以，他才會把這個人一直留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是他黑暗中的光明，心靈的支柱，唯一的嚮往。越是在權勢的漩渦中深陷，他越是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內心深處，為她所留下的那一片純淨。後來，他成為了這個國家最令人畏懼的君王，深陷泥沼，遍體污穢，卻依然想要伸手觸及記憶中的那片光亮。

    炎庚伸出手來，想要握住黍水的手。

    46年過去了。

    他一刻也不曾忘懷過去。

    然而黍水並沒有握住他的手，只是非常疑惑地問道：

    「我是水神啦，只想知道一件事，為什麼你要推進水神的信仰，為什麼你要建那麼多廟，還舉辦這個供奉我的儀式呢？」

    她在問這個問題的過程中，炎庚的臉色變了數次，先是愕然，後是失落，最後竟然隱隱帶著一絲怒意。

    黍水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讓對方生氣了，可是記憶刪了就是刪了，回不來的。

    「你……你居然……不記得了？」炎庚的聲音顫抖起來，猶如爆發之前的火山。

    黍水撓了撓頭，承認道：「是不記得啦，不過不記得一定是有原因的吧，說不定是什麼不太好的回憶所以忘了。不過既然是不太好的回憶，你不是應該報復水神的嗎？推進信仰是咋回事？」

    炎庚的臉色鐵青。

    黃思搖了搖頭。

    黍水這傢伙就是一個坑貨。

    他從空中落了下來，停在黍水的身邊。

    「所以說，水神不記得這事了，但是你還記得，有什麼想告訴她的，直接說就是。別問為什麼她不記得了，問就是記憶被我刪了，如果問我是誰，答案是你丫沒資格知道。行了，說。」

    在黃思看來，炎庚本來就是一個悲劇，而且在39年前就已經悲劇了。

    記憶刪了就是刪了，沒有回收站之類玩意，與其讓炎庚糾結死，不如黃思來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炎庚看著這個人，這個人的相貌是如此普通，普通到扔進人堆里都找不出來，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炎庚猜測起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傳說中的天界之主，天帝，是吧！」

    炎庚那衰老的面龐變得扭曲起來，他怒吼道：

    「是你，你抹消了水神的記憶，讓她忘掉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天界就容不下一點點私情，放不下一個人與神之間的感情嗎！」

    他雙拳緊握，身形挺直，昂首望著，仿佛作為人族在與天對抗，與不公的命運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