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魂 第2節忍得霜雪待春至
凡看過帝後雪莫憐的人,都會不自主的聯想到兩個字:寂寞。
其實雪莫憐的一生已經很是值得很多人羨慕的,十五歲初窺風姿,十八歲在當時還是太子的宇文翌廣天下選妃中憑其出眾才藝入選,後一直深得寵幸,再後來宇文翌繼上帝位,她也就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
有著無數的金銀珠寶,又有著一個男人深愛著她,做為一個女人,也該是幸福的吧?
宇文翌遠遠的看著正在樓後香苑裡獨自賞梅的雪莫憐,楞楞的望得有些出神。
雪舞漫天,暗香沁慫,白衣伊人,獨對梅賞。那是一副怎樣的情景呵。
夢幻,詭艷,迷朦,還有——寂寥。
「乖兔兒,又在一個人發呆哪?」磁性的男低音聲起,宇文翌走前,把她溫柔的擁在胸前。
「兔兒」是宇文翌給雪莫憐起的小名,私下的時候他常常這麼喚她。
「啊?陛下,妾身見過陛下。」突然被背後男子抱住,雪莫憐驚了一下。
宇文翌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阿憐,不是說過了,沒人的時候不必用宮裡那套規矩來附和我。」
「我……咦,剛剛還有個丫鬟在這裡的……」雪莫憐四下顧望,尋找著口中所謂的那個丫鬟。
「笨兔子,別找了,沒有人不是更好?」
「我……」因為被摟著,莫憐只好把頭埋下去掩飾自己的羞澀。
宇文翌撥弄著她的秀髮,手中傳來的一股絲滑質感,「剛剛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我了?」
「我,」莫憐的頭埋得更低了,「我只是在想,為什麼這樣的梅朵卻只在嚴冬里綻放呢?那麼天凍,它們就不難過麼?」
「難過呢……能忍霜雪待春至,為有冰心玉蕊中。」宇文翌忽若有所感,不自覺嘆出這麼貿然一句。
「能忍霜雪……」沒等雪莫憐複述完,宇文翌已把身上披風覆至莫憐肩上,聲音也變回成原先的高傲漠然,「天冷了,逛完早點回宮去,大廳里那群文武老臣想必都聚齊等著寡人了。」
雪莫憐看著宇文翌的背影走遠,輕咬嘴唇,似乎想說什麼。
近處,雪越積越深,逐漸覆蓋了原先的足跡。而不遠處,梅卻正越開越妍,這個生長在宮中的霸梅呵,真能忍得霜雪待春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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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傳得天心在,未許尋常草木知。」還沒到正廳,便遠遠傳出風罄瑜那鳴鐘似的喉嚨,隨即周遭響起一陣叫好聲。
這幫文人,真的叫他們辦事不利,讓他們做詞吟詩倒是和他們奉承恭維一樣應變自然。
「陛下駕到!」隨著朱公公一聲公鴨喊,宇文翌大步走進魁星樓正廳。
「眾卿家平身。」清了清嗓子,宇文翌在最高處的專椅上坐了下來,「這次魁星樓落成慶典,又正逢梅妍之際,所以寡人決定就梅為題,讓眾卿家造詩作賦,以顯我朝文采之盛。恩,哪位卿家先來啊?」
「我先來,」出來的是雪見痕,一個瘦小的老頭,雙手負背,搖頭晃腦,樣子十足,「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語音剛畢,立刻引來一陣附好聲。
「這有什麼,看我的,」見『聽雪』派首先揚威,『遙風』派自然不甘示弱,說這話的是風壑松,「梅花得意占群芳,雪後追尋笑我忙。折取一枝懸竹杖,歸來隨路有清香。」
同樣也是一陣喝彩聲。
「我來我來,」刑部的柳律直撥開眾人擠到前台,「一般玉露總無私,山北山南分早遲。恰使人心憐舊雨,最開多是隔年枝。」說完還得意洋洋的抬起頭,擺出一副驕傲的樣子,等待將起的大家應好聲。
可是預期掌聲並沒有響起。
柳律直驚異的轉過頭,看著周圍不斷退縮閃爍的同朝老臣的目光。
剎那間整個魁星樓里只剩下一個字可以形容:靜。
這一切靜得有些異樣,甚至可以聽見冰冷的寒風在屋外呼嘯而過的聲音。
同樣冰冷的,還有屋內宇文翌的眼睛。
「恰使人心憐舊雨,最開多是隔年枝,好,好一個最開多是隔年枝。」
「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