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大明春 618【以孔制孔】
要論跟著王淵打仗,伍廉德當為京中第一人。
王淵還沒考中狀元,便單槍匹馬追擊賊寇,伍廉德一路尾隨撿人頭。後來,王淵率二百重騎出京,伍廉德也是軍中哨探頭子。
如今,伍廉德已經四十八歲,官至錦衣衛指揮同知(從三品)。
金罍帶著幾個大理寺人員,伍廉德帶著兩百個錦衣衛,浩浩蕩蕩出京前往曲阜。
京津鐵路已經修通,且火車性能再度提升,一次能拉200人、時速為15公里。北京到天津,北京到薊州,全用新火車頭,老火車頭扔去北京西郊拉煤礦。
票價很貴,但又不貴。
就拿京津鐵路來說,成人半兩銀子,幼童三錢銀子,貨物行禮每二十斤1錢銀子。
兩百里路程,運送二萬斤貨物,只需一百兩銀子運費。
利潤薄的商品自然不敢,利潤豐厚的商品,卻喜歡選擇搭乘火車。一來火車跑得快,全程不會停歇;二來不怕非法鈔關,可以節省灰色支出。
中央緊急任務,鐵道司特地多開一班火車。
兩輛蒸汽機車,載著二百多大理寺、錦衣衛人員,以及他們的隨行物品,朝著天津以15公里的時速「飛馳」而去。
到天津之後,搭官船南下濟寧,再折道前往曲阜。
但是,錦衣衛里有一人,卻繼續乘船南下,直奔浙江衢州而去。
此人星夜奔波,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已經來到衢州孔家。
同為孔聖子孫,衢州孔家非常慘,因為遭到朝廷的刻意打壓。大明對孔家南宗的猜忌,一點不輸於猜忌藩王,因害怕南宗爭奪衍聖公爵位,朝廷專門定下規矩:「曲阜北宗襲封千年不易,如南宗妄起爭端……置之重典,永不敘錄!」
在正德朝以前,孔家南宗別說衍聖公爵位,就連小官小職都撈不著。
又因朝廷有意打壓,地方官員心領神會,孔家南宗在明代越混越回去。以至於,很多官員看不下去了,屢次請求給南孔封官,直至朱厚照時期才封「世襲五經博士」。
翰林院五經博士,正八品小官,便是三榜出身的庶吉士,留任翰林院都不止這個品級。
當代南孔首領叫孔承美,若論輩分,是曲阜那邊孔聞韶、孔聞禮的爺爺輩兒。
孔承美今年三十多歲,有雅望,有才名。他給自己改字「暢翁」,號「菱湖」,一聽就知道是文人味道,至少寫詩做文章比北孔高明許多。
「老爺,有一年輕人求見,」僕人前來通報,「那人不遞名帖,只說有要事相商。」
孔承美道:「不遞名帖,殊為無禮,不見。」
僕人和門子都收了紅包,當然要給人辦事,提醒道:「老爺,此人器宇不凡,並非庸碌之輩,恐怕真的有什麼要事。」
孔承美皺眉說:「那便請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年輕人來到會客廳,拱手道:「拜見孔博士。」
孔承美愈發不滿:「你不遞名帖也就罷了,相見之後也不通姓名,是在刻意辱我嗎?」
年輕人掏出一塊牌子,緊緊握在手心,只亮給孔承美一人看:「孔博士,請屏退左右。」
孔承美瞳孔一縮,立即說道:「你們都出去。」
屋裡只剩兩人,氣氛有些微妙。
孔承美問:「錦衣衛為何千里而來衢州?」
年輕人說:「奉陛下密令行事。孔博士可知,就在前段時間,曲阜孔廟正殿被燒塌大半?」
孔承美問:「又遭雷擊了?」
年輕人搖頭:「曲阜孔氏自己燒的。」
「怎麼可能?」孔承美驚道。
年輕人便把事情經過,詳細訴說一番:「曲阜孔氏,不遵王命,沿用前朝封號在先。受到朝廷追查,為了脫罪抵賴,竟然圍殺布政使,火燒孔廟正殿。此事,陛下與內閣諸相公都震怒交加,但礙於孔聖與孔家名聲,不便直接下令徹查。」
孔承美消化了一會兒,疑惑道:「北孔火燒老祖宗廟殿,為何派錦衣衛來衢州?」
年輕人說:「北孔橫行曲阜多年,猶如國中之國,朝廷不滿甚矣。如今又做出那等惡事,陛下與閣老們都忍無可忍,欲移南孔至曲阜主持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