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淺避無可避，只得開門走了出去。

    夜溟站在院中，靜靜注視著她越走越近。

    陌淺只看了他一眼，便趕忙低下了頭，都說妖是這世間最像人，卻遠勝於人類美貌的存在，直到今日，她才真正見識。

    能將尋常的一身黑袍仍舊穿出妖媚狂傲的驚艷，能站著不動便彰顯一身驚世絕艷的，這樣的妖也是不多吧。

    而夜溟顯然不是她所見過的那些小妖，修為深得令她辨識不出本體，那眼眸中經年累月的歲月沉澱，仿佛看盡塵世中千萬年的徹悟，似乎一眼便能望穿她所有的心思。

    陌淺在距離夜溟尚遠就不敢再走了，低著頭站在那裡，靜靜等著。

    自己的兒子被她連累得身受重傷，連閻王都親自趕來解釋了，那他……又該如何處置她？

    可等了半晌，忽聽夜溟笑了一下，渾然沉穩的聲音中，並無震怒，反而有著身為長者的寬容，「你上一世是什麼人？天道這般胡鬧，倒是難為你了。」

    「啊？」陌淺驚訝的抬起頭，忽又突然低下，夜溟說的話，她真的是半句也聽不懂。

    她上一世是什麼人？這個問題，她從來都沒想過。

    只聽夜溟又道：「你無需驚惶，此事乃是夜瀾自己技不如人，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陌淺久久提著的心這才放下，長長鬆了口氣，還好，夜溟不是那種護短就不講理的家長。

    就在這時，紅菱一路小跑進了院子，雙手拽著衣襟，裡面兜了不少紅彤彤的果子。

    一路跑到夜溟身旁，踮起腳等著。

    而夜溟仿佛習以為常，深深彎下腰來，任由紅菱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再旁若無人的直起腰。

    陌淺剛剛抬起的頭又低下了，臉唰的一下通紅，這人家夫妻間的恩愛，她這個旁人站在這裡……

    紅菱興沖沖跑到她面前，抓起衣襟中的果子往她手裡塞，邊塞邊道：「咦？你的臉怎麼還那麼紅？夫君，她是不是病了？」

    陌淺毫無反抗之力被塞了滿懷的果子，用力搖著頭，又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臉紅。

    夜溟笑了一下，仿佛什麼都知道，「她並無大礙，倒是你我……罷了，習慣就好。」

    「哦，我是總覺得她的魂魄怪怪的，想讓你看看來著。」說完，紅菱指了指她懷裡的果子，「這個，我一大早特意去懸崖邊上摘的，對你有好處。」

    「謝謝。」陌淺尷尬著道了聲謝，站在這裡被人品頭論足的感覺實在不好，紅菱說她的魂魄怪怪的，她也不敢多問。

    「她的三魂七魄皆不同屬，如此拼湊之後轉世的魂魄，我也是第一次見。」夜溟接過紅菱遞來的果子，仿佛下意識彎腰想要抱起她，忽而又放棄了直起腰來，問道：「你平日裡是否覺得魂魄有不適？」

    陌淺趕忙搖頭，高人的境界她果然是不懂，什麼魂魄會覺得不適……她活了十三年了，除了被他家夜瀾坑得宿命坎坷了些，倒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可這些，她總不能如實抱怨給夜瀾的爹娘聽。

    紅菱仰頭看著夜溟，撅起嘴，「你為什麼不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