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沒有說完，但陌淺已經懂了，凡人的魂魄那般脆弱，灰飛煙滅也只是他們翻雲覆雨之間，不曾有過垂憐的利用。

    天帝，地府陰神，還有一個不惜代價也要置白黎於死地的人……

    「地府陰神……不……」陌淺瞬間否定了心中的想法，「不會是夜瀾，你也算剛救過他的性命，不會是他……」

    「你娘屍身未有異狀，當是……命書終結。」白黎終於不願讓她再猜下去，「上一任閻王，在未卸任以前，亦有改寫命書的權力，區區千年罪孽，上一任閻王諸事無為，也承擔得起。我布下層層陣法防備有人闖入，卻未曾防備亡魂離去，確是我……疏忽了。」

    一個如此飄渺的時機，竟真的被人抓住了，恐怕這一切真的是處心積慮也難形容。

    上一任閻王離開的時候尚未卸任，恐怕直至江谷蘭的命書被改寫，白黎剛好被卸去了晝神之位，不再有能查看改寫命書的權力。

    而在白黎重新成為晝神的那一刻，家裡應該就出事了。

    別院四周布下的陣法，宛若天羅地網，神鬼妖魔皆不能入，那不是百密仍有一疏，防備亡魂往來要禁絕天地靈氣，若防備了，整座別院便儼然一片枯死之地。

    命終化魂，亡魂離體，招魂即走，乃是自然倫常……

    恐怕這個時候，白黎也不再相信天眼所見，家中辦喪，陣法卻從未被觸動，他如何能得知人間之事？

    「那你應該也猜出了，那甘願承擔罪孽者……是誰？」

    「恐怕是……久讓。」

    陌淺緩緩閉上了眼，忽然覺得，這世間很多真相，都要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殘忍。

    她曾以為久讓會針對她的家人，無非會是想辦法抓走她心中牽掛的親人，再以其性命要挾逼她就範。

    但是沒想到，凡人的性命在他們眼中，竟真如螻蟻般，利用起來絲毫不必顧慮留情。

    她也沒想到，久讓在失去白黎的幫助之後，幾乎在她與白黎措手不及間就利用了夜瀾，而坑害了夜瀾之後，竟然這麼快……就選擇了與天帝合謀。

    雖然有句老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但陌淺直到現在也難以相信，久讓竟是這般的雷厲風行，短短時間風雲變幻，局面幾度扭轉，皆是她一手翻雲覆雨。

    無以顧念情分，無以顧及立場，選擇與誰合作，純粹只是利益使然。

    「對不起，我不該傷你的心，你所袒護的，一直都是我。」

    其實，白黎一番苦心，她明白了。

    他寧可要她相信，這些都是他的失誤，任她怨恨他，質問他，也不願讓她看清……江谷蘭的死，是因為她的不妥協。

    甚至不願讓她看清，這一番處心積慮的陰謀下，只因她的不妥協，已將白黎推入了險境。

    這件事最終的源頭，就是她不肯將天魂還給久讓。

    久讓要奪回天魂，更是恨極了白黎，如果只是抓了她的家人要挾，恐怕白黎要救人，誰也攔不住。

    但是……如果除掉了白黎，她根本就不是久讓的對手。

    陌淺擁有久讓幾百年叱吒風雲的記憶，她深知久讓行事的做派，久讓從來不做無謂的往來爭鬥，她素來都是……一擊必殺，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