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歸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君來相隨
數聲鵜鶘,又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今日花飛雪。莫把么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月。
冬去春來,花落了花開,舊人去了又添新人。轉眼間,一年已過。
安靜地乾文宮殿裡,御醫們依次把過脈之後,都面色凝重的退到一邊。最後一位御醫陳御醫把完脈之後,躬身說道:「皇上請安心靜養,老臣先下去配藥了。」
床上的病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殿門口的淑妃和賢妃見眾御醫出來,忙疾步上前,小聲問道:「御醫,如何了?」
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如何說是好。賢妃急了,「說啊,到底怎麼樣了?」
陳御醫躬身說道:「兩位娘娘恕罪,臣無能,臣盡力了。」
短短的兩句話,卻已經告訴了她們事實。無能,盡力,也就是說,沒有希望了。賢妃腳步虛浮,差點就要摔倒地面去,好在身旁的宮女扶住了她。淑妃雖然是傷心,可到底是武將出身,看過了太多的生死,還能控制住自己。「你們老實告訴我,還有多長時間?」
&過月余。」
隨著御醫的話音一落,夜空中適時的「噼啪......」一聲巨響響,震驚了殿裡的眾人,停留在琉璃瓦上的夜鶯呼振著翅膀,飛走了。緊接著狂風而至,電閃雷鳴,檐下的宮燈在風中左右搖擺,燭火忽明忽暗。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
賢妃以繡帕極力的捂著自己的嘴唇,不讓喉嚨里傳出哽咽之聲來。殿裡面躺著的人,是她的丈夫,是這周國的皇帝,她一生的依靠。還在閨中時,便時常聽人說這位皇帝是如何的了得,文能治理朝堂,武能上陣殺敵。在她心裡,他就是一個神一般的男人,可是這個神一般的男人,說倒下就倒下了。
淑妃也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從相識相知,到最後結成連理,風風雨雨也度過了十幾年了,突然之間被告知,他的生命也不過月余了,讓她如何習慣?但她也很快恢復了神色,如今後宮裡,都是以她馬首是瞻,別人可以亂,但是她不能亂。「你們嘴巴嚴一點,一點風聲也不准傳出去,否則的話,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臣明白。」歷來,皇帝的身體狀況都是個秘密。一旦皇上或不過月余的消息傳出去,周國又要經歷一番風雨了。
&淑妃擺擺手,道:「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啪......轟隆......」雷聲更大了,閃電更頻繁了。忽閃忽閃間,依稀能看清這宮牆的紅磚金瓦,巍峨神秘,幽遠詭異。
等一眾御醫都退了下去,淑妃才轉頭已經淚流滿面卻還是極力壓制的賢妃,嘆了口去,說:「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守著,明日一早你再來替我。」
賢妃擦拭掉臉上的淚珠,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哽咽道:「淑妃娘娘,嬪妾想留下來照顧皇上。」
&上是需要有人照顧,可咱們兩個也得輪流值守。今夜我先守著,你回去好好休息。再說,漫雪也需要你的照顧。」
&是......」
&什麼可是了。」淑妃打斷了她的話,「這後宮裡,誰都可以倒下,唯獨咱們倆不能倒下。」
淑妃說的在理,現在這後宮裡,能有地位又能主事的也就是她們兩個了。如果她們兩個再累倒了,到時候誰來控制局面,誰來料理一切事宜?賢妃也知這個道理,縱有萬般不願,也只能按淑妃說的去做。「那好,嬪妾先回去了,等明日一早,嬪妾來替娘娘。」
&回去吧!」
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賢妃,慢慢消失在狂風中。淑妃不禁無奈地搖搖頭,紀翡翠才二十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可是她在最美的年紀里,將要失去她的丈夫了。以後呢?她以後的生活會怎麼樣,是出宮去另作他嫁,還是常伴青燈?
一聲驚雷,和一道閃電的響起,豆大的雨珠如傾盆大雨一般,落在了乾文殿的漢白玉階上。被狂風一吹,時而向東,時而向南,時而向北,時而向西。濕了檐下的宮燈,濕了窗棱上的娟紗,濕了廊下人的衣裳。
真是多事之秋啊!
&娘,咱們進去吧!」一旁的宮女小憐勸道。
淑妃點點頭,轉身進了殿內。剛掀開珠簾,便看到原本是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已經坐起,靠在身後的靠枕上,望著窗戶外的雷雨發呆。一旁的馬公公安靜地站著,不打擾自家主子的思考。
&上醒了。」
淑妃走近,坐在床沿上。身後有陣陣寒冷的風吹過來,她轉頭看去,卻見窗戶大開著,星星點點的雨滴飄了進來,落在窗下的朵朵花瓣上。「皇上,外面風大,咱們把窗戶關上吧!」
&用。」皇上說道:「這樣就好。今晚這雨,下得可真是大啊!」
淑妃心裡酸澀,以前皇上總是奕奕神采,剛陽勇武,威嚴無比。可是現在,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身體也已失去了往日的硬朗,毫無生氣地靠在身後的靠枕上。以前,皇上的眼神總是很犀利,仿若能洞悉一切,不會像現在這般,凝望著某一處呆然。
&啊,這雨下得真大。」淑妃將他身上的毛毯往上提了一點,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不過夏天就是如此,這雨夜一過,明日又是晴空萬里。」
&麼大的雨,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無家可歸了。」
拿著毛毯的手一頓,淑妃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馬公公,卻見馬公公也正在看她,還微微地搖了搖頭。於是說道:「不過一場雨而已,皇上不必太過操心。御醫說,您需要靜養。」
靜養?呵呵,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了解,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吧!難為他的這些女人還在努力的想著瞞他,真是苦了她們了。如此大的雨夜,恐怕地方地方災情是免不了的了,如今他又這副模樣,該如何是好啊?
他忽然想起,他與墨玉的第一次相見,談論的就是如何籌錢賑災的事情。那個女子,聰慧,美麗,倔強,執著,他一生中,從未遇到過像她那樣的女子。可是為什麼,在他的記憶里,只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