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計劃進行地太過順利了，以至於當尼克·弗瑞看著屏幕上那些被哨兵打倒在地、用振金鐐銬緊緊箍住的超級英雄們時，內心還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很難想像不久之前，神盾局還和復仇者聯盟、x戰警以及神奇四俠等等超級英雄組織通力合作，共同阻止過無數次滅世危機。

    而現在，尼克·弗瑞看著鐐銬中用仇恨眼光看著自己的娜塔莎、布魯斯·班納等人，飢餓嘆一聲，將視線移向鍵盤俠。

    就是這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沒有超凡入聖、搬山填海的絕世神通，卻讓整個世界圍繞著他旋轉。

    「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的麼？」

    光頭獨眼龍指揮著哨兵將高周波震盪刀架在安度因的脖子上，又問了一次。

    在尼克·弗瑞身後，副總統的虛擬投影正在厲聲催促著他快點全部解決這些叛亂分子，先把攪動民心的罪魁禍首當場絞殺，憑藉著資本家經營多年的主流媒體網絡，分分鐘就能攪渾這灘渾水，讓民眾重新回歸麻木不仁的狀態。

    人類這種群居的社會生物，永遠是愚蠢的。普羅大眾會因為自身缺乏足夠的智慧與理解能力，而對不斷剝削蹂躪他們的社會制度產生幻覺，甚至都不認為自身的利益遭到了迫害，像溫順而無意識的羔羊一樣，被引導著從新進入羊圈。

    「只要道幾個歉，處罰幾個人，頒布幾部令人眼花繚亂的大部頭法案，人們就會沾沾自喜地回到家裡繼續生活，自認為成為了歷史大事件的參與者，」

    副總統在議會上如是說道，「他們玩不轉紛繁複雜的正治遊戲，於是就將統治權交付給我們這些傑出的社會精英去把持國家發展方向，並甘之若飴。」

    只要把敢於揭開這塊遮羞布的鍵盤俠抹殺掉，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副總統的虛擬影像已經開始大聲斥責了，他瞪大了眼睛，蘿蔔般短粗的手指狠狠壓在地下防空洞的書桌上，

    「尼克·弗瑞先生，我現在以阿美利堅臨時總統、三軍總司令的身份命令你，就地把那個鍵盤俠殺掉，馬上！」

    他的粗厚嗓音迴蕩在狹窄的堅固密室中，使書桌上的盛水水杯泛起微微漣漪。

    尼克·弗瑞眼神一暗，他抿了抿嘴唇，讓哨兵揮下那柄高周波震盪刀。

    「等一等！」

    安度因扯著嗓子嚎了一聲，渾身上下掙扎個不停，如同一條撲騰著的鹹魚，「既然我馬上要死了，我還剩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別讓他廢話了，快點殺了他。」

    副總統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喊道：「這不是請求或者商量，這是命令！馬上殺了他！」

    高周波震盪刀還在繼續前進，那急速運轉的鋒銳刀鋒割開了安度因的皮膚表層，沁出一圈淺淺的血紋。

    尼克·弗瑞在最後關頭停下了哨兵的動作，他眯著眼睛，無視了身後副總統的厲聲喝罵，朝安度因點了點頭。

    「非常感謝你能給我這次機會，我簡單說兩句。」

    安度因憨厚地笑了一下，用舌頭朝超級英雄的方向吐了吐。「你們看，知道為什麼這些有著各自傳奇故事的超級英雄會站在我的陣營麼？一是因為我成功證明了這個國家的吃人本質，二是因為我成功給他們演示了切實可行的社會改造方案。」

    「....你什麼意思？」

    吃人本質這一點很好理解，然而「社會改造方案」？這個詞只會令人聯想到近百年前那群在歐羅巴大陸上遊蕩著的紅色幽靈。

    尼克·弗瑞深深皺起眉頭，他逐漸感覺到了不安。

    安度因咳嗽了一下，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輕聲說道：「你聽說過尼采的超人理論麼？」

    「超人就像美國隊長那種超級英雄一樣，是超越自身、超越弱者的人，他能充分表現自己、主宰平庸之輩；

    超人是真理與道德的準繩，是規範與價值的創造者……」

    謝爾頓·庫珀博士興致勃勃地湊到尼克·弗瑞身邊，侃侃而談道，「我在私底下非常贊同這一觀點，並且把自己列在即將影響世界的一百位偉人中的前列，哦，萊納德你掐我幹什麼？」

    謝爾頓的好友萊納德博士訕訕地朝尼克局長尷尬一笑，拉著謝爾頓離開了指揮台。

    尼克·弗瑞翻了個白眼，他作為神盾局的局長自然不是什麼草包，哲學典籍也通曉個七七八八，完全不需要謝爾頓的科普教學。

    「既然你們知道那就好說了。」

    安度因微笑著說道：「你們看，一個社會得以運轉所需的要素很簡單，能滿足最低限度飲食需求即可。

    生產力的提高使得人類從奴隸制度進化到封建制度，從封建制度進化到資本主義制度，那麼資本主義制度的下一步是什麼呢？」

    安度因像是小學課堂上循循善誘的老師一樣，勾起對方探究真理的渴望。

    尼克·弗瑞剛想回答，卻止住了話茬，他自己就是資本主義國家中的精英階層，自然不可能順著對方的思路走下去。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安度因也並不氣惱，笑著說道：「阿美利堅作為當代社會現代化程度最高的超級大國，想要讓她取得進化，不是單單的提高科學技術就能做到的。

    華夏早就有了四大發明，然而在西方引起宗教改革的印刷術、破除封建城堡的火藥卻沒能在東方引起更大的波瀾。

    再先進的科技如果沒有適當的環境，那也只會成為毫無作用的累贅。而這種環境不僅限於政治制度，更加關乎國民的德智體美勞等整體素質。」

    尼克·弗瑞眉梢一挑，他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緩緩把手虛放在按鈕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