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數十米深的地底，透過厚重堅硬的合金鋼材牆壁，兩個男人的交談聲在狹窄審訊室里響起。

    「知道麼，我的父母都是猶他州來的農民，沒上過什麼學，沒有多少文化，」

    阿美利堅的總統坐在生冷的塑料座椅上，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從容不迫，彬彬有禮。

    嵌在牆壁里的昏黃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令他看上去更加稜角分明，連泛白的鬢角也清晰俊朗了幾分。

    「他們沒有對我抱有多少期望，認為我的將來會和他們一樣，在某祖祖輩輩繼承的農場裡度過一生，那時候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總統把手指交疊在一起，歪著頭說道：「在十歲那年，我和我的哥哥一起去攀登某座小山。等到天黑了，找不到下山的路，我就和他一起困在山頂。」

    「寒冷，飢餓，還有憧憧樹影中隱約的狼嚎聲，我的哥哥嚇得面色煞白，而我卻沒有絲毫畏懼。

    我站在山頂的某塊巨石上，眺望遠處那縱橫綿長的筆直公路，那廣闊浩蕩的農田，以及燈火熹微有若螢火的小村莊，」

    他低頭扣了扣手指甲縫隙里的污垢，淡然說道：「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生存的地方只是視線中微不足道的那麼一小塊而已，如果我按照原有的人生軌跡，可能我這輩子都只能困在那裡，像被關押在玻璃瓶中的螞蟻。」

    「樹林間濡染傳來草木折斷的聲響，我轉過頭，直視著黑暗中閃爍的兩個平行光點。良久，那匹瞎了一隻眼睛的孤狼默默退去。」

    總統攤開雙手，撇嘴道：「後來的事情你也大概能推測出來，經過蟄伏、折磨、煎熬和各種絕望，我終於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和一點點的運氣成分，一路披荊斬棘成功抵達了世界的權利巔峰，這就是美國夢，任何人都能通過奮鬥來實現自身價值。」

    在他對面，重達千鈞的磁力鐐銬結結實實地困在史蒂文·羅傑斯的周身關節處，讓美國隊長動彈不得。

    幾天前，神盾局故意放出假消息，聲稱要審判一批叛國分子，而那些超級英雄也果不其然地中了套。

    在超級英雄策劃的劫獄行動中，由研發的二代哨兵機器人不孚眾望地摧毀了敵人防線，綜合了千百種變種人異能的哨兵幾乎沒有弱點，

    針對綠巨人，哨兵可以進化出軟泥怪形態，靠層層包裹住他使其窒息暈厥，

    而針對雷神托爾之流，哨兵也模仿某本日本長篇熱血漫畫，進化出了類似橡膠的高電阻材質，將其擊敗。

    儘管阿美利堅軍方也付出了慘重代價，但收穫是可喜的，他們不僅摧毀了敵軍的囂張氣焰，還成功俘獲到了反正府超級英雄們的領袖，

    史蒂文·羅傑斯，美國隊長。

    「史蒂文，我們都是一類人，同樣的意志堅固，目的明確，不會被輕易說服。」

    總統將身子向前傾了傾，直視著對方碧藍稍帶點綠色的晶瑩眼眸，沉聲說道：「最重要的一點，我們都是愛國者。

    你曾經活躍在二戰戰場上抗擊滅絕人性的納粹士兵，而現在你的武器為何對準自己的同胞？」

    「不，總統大人，恐怕這一點您說錯了。」史蒂文搖了搖頭，說道：「我愛的是這個國家而非他的政體，更準確的說，我愛的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願意相信皿煮和自油的美國人民。」

    「這又有什麼區別呢？」總統嗟嘆道：「我知道特赦令的發布很大程度上讓你們失去了對聯邦正府的信心，但你們要知道如果按照憲法來挨個判處那些犯罪名單上的公民，恐怕這個國家就徹底完蛋了。

    七成的資本家，六成的中高級官僚還有五成左右的司法人員，你難道非要讓這些構成國家基石的中流砥柱統統被關進監牢才能滿意麼？」

    他望著美國隊長的面孔，誠懇地說道：「我知道這個國家並不完美，但是斡旋、妥協、合作、退讓才是現代社會維持任何組織形式的必要路徑。

    沒有人是純粹的聖賢，就算是你不也一樣試圖包庇冬日戰士巴基過麼？」

    美國隊長搖了搖頭，輕聲道：「這不一樣，巴基會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得到公正的審判，而你們作為權力不受監督，或者說權力內部監督的同流合污者，

    靠愚民化的社交網絡、私人運營的新聞媒體以及各種轉移矛盾的方式，欺騙了普羅大眾太久太久，以至於所有人都習慣了成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盲目痴愚豬玀，隨你們予取予求。」

    美國隊長緊抿著嘴唇，在鋼鐵鐐銬的束縛中已然顯得光偉正派，讓他面前的阿美利堅總統平白生出一絲自慚形穢與惱羞成怒來。

    「史蒂文·羅傑斯！你的超凡藥劑來源於美國軍方，你的盾牌來源於聯邦正府，甚至於你的前女友（佩姬·卡特）也他喵的是神盾局高級官員，現在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肯不肯作為證人出現在電視機鏡頭前，幫聯邦正府說句公道話？！」

    阿美利堅總統死死盯著美國隊長的眼睛，語氣卻逐漸軟了下來，「美國民眾信任你，他們把你當做是領袖，英雄，甚至是救世主彌賽亞。你也知道暴動遊行到底有多麼廣泛，整個阿美利堅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

    各國群狼環視，毛熊整備軍隊，兔子磨刀霍霍，甚至連我們的忠實家奴腳盆雞都升起了別樣心思，要不是航母艦隊一刻不停歇地在太平洋里巡邏，恐怕阿拉伯之春就會在華盛頓上空重演。

    史蒂文，只要你肯幫我們把混亂平息下來，讓那些固執的民眾再次升起對憲法法律的信心，相信我，阿美利堅就會浴火重生，依舊能站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頂端，弊病被割除，思想得到統一，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總統垂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這個剛強的男人第一次顯得如此蒼老，「我不是以官僚或是統治者的身份懇求你，而是以一個普通的，信仰這面星條旗的美國人身份懇求你，救救這個國家吧。」

    美國隊長囁嚅了一下嘴唇，剛想說話，就被急促的砸門聲打斷。

    「總統大人，你，你最好上去看一眼，」

    稍顯稚嫩的白宮秘書上氣不接下氣地拄著牆壁，說道：「是，是華盛頓的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