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皇帝在經過這一場內閣兩大閣員,吏部尚書和吏部左侍郎辭職的風波之後,一向不太喜歡管事的他好象有些明白自己的皇權受到了東林的挑戰。
有明一朝,特別是成祖以後,朝廷政治已經有些三權分立的味道。這裡的三權分立並不是現代西方政治的立法、司法、行政三權分立,而是君權、相權和宦權。
所謂君權,不用問就是皇帝的權利。
相權,除了指內閣閣臣之外,還指文官系統。在文官系統甚至讀書人看來,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士大夫當與天子共治天下。
至於宦權,則是司禮監一眾掌握批紅的秉筆太監,和東廠、錦衣衛等強力部門。
三種權力中,相權制約君權,君權制約宦權,而宦權則制約相權,三種力量經過明朝兩百多年的磨合,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讓明朝帝國這台國家機器運轉得非常順暢。即便在嘉靖朝和萬曆、天啟朝,皇帝長期不上朝的情況下,國家依舊繁榮昌盛。
可等到崇禎朝時,崇禎皇帝被文官一通忽悠,裁撤廠衛,讓司禮監徹底成為擺設之後,國家機器徹底崩潰,於是,明朝也走到了滅亡邊沿。
弘光就算再糊塗,這個時候也會發現皇帝雖貴為天子,卻不是無所不能的。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受到別人約束也會非常不爽,經過此事之後,他才發現,其實文官們對自己並不尊重,甚至將他當成一個傻瓜。
如此一來,他看擁福派的官員們就越發地順眼了。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馬士英適時向弘光帝推薦了自己的恩人阮大鋮。
十一月六日,有人上疏要求起復阮大鋮,不過,這次上疏的不是別人。
「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右都御史,鳳陽總督臣馬士英冒罪特舉知兵之阮大鋮,當赦其往罪,即補臣部右侍郎。」
按照朝廷的制度,這種摺子需內閣擬票,之後轉去司禮監。
問題是,如今內閣的票擬權握在馬士英手頭,
轉到司禮監之後,皇帝批紅:「准!」
按照明朝的制度,皇帝批覆或者聖旨發出來以後,首先得發去內閣。內閣審核之後,覺得沒任何問題才能讓這道聖旨發出。如果覺得不妥,則會發還給皇帝,稱之為封駁。這正是明朝政治中三權分力,相互制衡的原則。
當然,皇帝的聖旨如果被內閣硬頂,又實在想發出去,也可不經過內閣回復直接讓太監帶出宮去,這就是中旨。
問題是,這種中旨並沒有法律上的效力,接聖旨的人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這次,內閣回覆:「賜冠帶陛見。」
這次阮大鋮居然這麼輕易地就回歸政壇,沒有受到一點阻撓,那是因為內閣中能夠制約馬士英的高弘圖不在,他剛出南京去檢查漕運事務。
消息一傳出,朝野譁然。
高弘圖接到這個消息之後,大悔,急忙趕回南京,直接奔去內閣找馬士英說理。
高宏圖知道阮大鋮的復出皇帝都同意了,內閣也過了關,已經具備了嚴格的法律程序,如果想反悔是沒可能了,但這人是不能任用的。
阮大鋮這人和馬士英一樣都是狡詐小人,而且,他比起馬士英多少還講究一些宰相的裡面不同,做起事來沒有下限,行動力驚人,是個可怕的對手。
要想將阮圓海趕出朝廷,得想些特殊的法子。於是,他就說:「大鋮可用,必須九卿會議。」
弘光朝的九卿絕大多數都是東林的人,如果會議,阮大鋮肯定輸定了。
馬士英如何肯上這個圈套,只淡淡地說:「開會議論可以,但阮大鋮必須用/。」
高宏圖見馬大人竟然預設前提,也不肯,繼續說道:「我並不是阻止起復阮大鋮只是按規矩辦事,經過會議,才顯得起復程序更光明。」
馬士英怒了:「我又沒受過他的賄賂,有什麼不光明的?」
高宏圖說了本次談話的最後一句:「何必受賄;一旦交付廷議,大家都說好才是真的好,然後再用才行。」說完,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裡朝廷又開始熱鬧起來,先是高大人回家以後馬上寫了封辭職信要求回家養老,接著內閣的另一位大臣姜曰廣也揮就大作「辭歸疏」請求回家並暗諷馬士英的無恥行徑。這次,東林內閣二老又開始玩辭職這一套,以威脅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