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103
柳依依隱隱地有了一種危機感,那就是,宋旭升越來越不需要自己了。
開始是十天半個月,後來竟是一個月,宋旭升都沒有吵她的意思。柳依依想,還要我來找你嗎?也不理他,這樣了也並沒有覺得生活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形成了這種局面,柳依依心裡有了疑惑,在疑惑的引誘之下,她在熄燈之後似乎是無意識地,試探著用手觸摸他的身體,他打著哈欠說:「今天太累了。」有時候就乾脆沒有反應。這讓柳依依感覺到屈辱,自己真的這麼沒有魅力了嗎?這個問題把自己問住了,問住以後就有了一種自卑,似乎自己真的沒有資格去打擾他,那讓他太為難了。
柳依依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以壓抑探索的願望。有一天,當宋旭升又一次打著哈欠說「累了」的時候,柳依依衝口而出說:「你在哪裡跟誰做了什麼這麼累?」這句話已經在心裡壓了很久,不想說出來,沒有什麼意思。可現在既然說出來了,就需要有一個答案。宋旭升細說今天做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所以累了。可柳依依是誰?當年秦一星不累嗎?百事纏身,那是真累,可再怎麼累也不能阻擋他表演激情。他曾說過,如果累得連這件事都做不動了,那些累還有什麼意義呢?這樣想著柳依依哼地笑一聲說:「還做了什麼?」宋旭升說:「我沒做什麼,你一定要說我做了什麼幹什麼?」柳依依似乎有了把握說:「你再回憶一下,你記性沒那麼差。」這樣說了,她好像真的看見他做了什麼一樣,腦海中一些畫面在波濤洶湧中時隱時現。宋旭升說:「我記性是沒那麼差,你要我把沒有發生的事記起來,那不是屈打成招?現在警察對小偷都不能屈打成招呢。」柳依依感到,他這麼死頂其實就是最好的辦法,反正自己沒看到,也拿不出什麼證明他在撒謊。她說:「想不到宋旭升你也學得這麼狡猾了。」宋旭升說:「我是狡猾的人嗎?」又說:「我不狡猾點我怎麼跟別人談生意?」柳依依說:「你別把生意場的狡猾搬到家裡來。」宋旭升說:「沒有。」又說:「一定要這麼說,那也不是我第一個這麼做的。」柳依依覺得身上的血在瞬間凝固了,接著又迅速涌流,涌流啊涌流,她說:「你什麼意思?」宋旭升說:「什麼意思?我不知道,有人知道。」柳依依在黑暗中把他的身體扳過來說:「你說清楚,我現在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嗎?」宋旭升掙開她的手,又把身子側過去背對著她說:「現在沒做過不等於從來沒做過。」
柳依依平靜下來,這是一種心冷的平靜,讓自己感到可怕。她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這不真實,但沒關係,他不知道就是不存在。又說:「你那本舊賬要翻到哪年哪月才翻得完呢?你給我一個期限。再說,你走到我跟前來你是一張白紙嗎?」宋旭升說:「所以說,走到一起只有那麼大的意思了,意思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柳依依說:「沒有意思,那你追我追那麼緊幹什麼,你不是害我一輩子?」宋旭升說:「我當年那麼遲鈍。再說反正要結個婚的吧。」又說:「我是鄉下人,但我不是鄉下腦袋,我不會那麼計較物質的東西是什麼狀態。可是心裡呢?心也不計較?這麼多年了,你的心在哪裡?你自己說!心在哪裡?在哪裡?我不知道在哪裡,也許在記憶里,反正不在我這裡,我那麼遲鈍嗎!」柳依依吃了一驚,沒想到宋旭升竟能夠這麼準確地說出事情的本質。她硬著頭皮說:「誰沒有心?要說沒有心那是你沒有心。」宋旭升哈欠連連說:「隨你怎麼說吧,我累了,睡吧。」柳依依感到不安。的確,自己跟他走到一起,並沒有全心全意,不過是一定要結婚了就結了婚罷了。人結婚了,心不知在哪裡。既然有過那麼複雜的經歷和回憶,又怎麼可能全心全意?既然沒有全心全意,又怎麼可能讓對方無知無覺?既然有知有覺,又怎麼可能相互信任,建立親情?親情是融為一體的感覺,超越了博弈。不然,怎麼可能不打自己的小算盤?夫妻之間有了打小算盤的心態,多洗幾次碗都覺得自己吃虧了,這個婚姻基本上就名存實亡了。既然名存實亡,難道還能要求他忠於自己嗎?自己有權利這樣要求嗎?這麼想著,她覺得宋旭升到外面去找別人,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黑暗中柳依依聽著宋旭升安睡的鼻息聲,恨得牙齒痒痒。他睡得著,他居然睡得著!她想爬起來開了燈在房間到處走動,又想開了電視機來看,猶豫了很久,忍住了,嘆息一聲,聲音在黑暗中發出一種嗡嗡的迴響。多麼想到哪裡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