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96
每天,下班以後,柳依依或是跳了操,或是美了容,才回到家裡來了。有時回來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裡來,這是因為結了婚嗎?這是理由,卻只是理智上的理由。柳依依對這個叫做家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依戀和嚮往。人回來了,心卻不知道在哪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這就是唯一的理由了。有時候宋旭升到顏福林那裡去了,柳依依可以晚點回去,可她還是回去了。跟自己一樣大的女友,都有家有孩子,顧不上自己;比自己小的,又有了代溝,玩不到一起。營業部的同事打了伙到哪裡瘋一下的時候,也還是有的,可次數畢竟有限。商店也不能天天去逛,好東西只能看看,越看越痛苦。阿雨也很少見面了,她變得越來越矯情,用矯情的瀟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柳依依越來越忍受不了這種矯情。柳依依有自由,有時間,可這自由的時間對她來說沒有更多的意義,只能回去,守著那台電視機,看下去,看下去,一直到睡覺。
家庭生活很平淡,太平淡了,完全不像新婚的小兩口。跟宋旭升戀愛的時候很不甘心,因為身邊有一個秦一星,也沒覺得那麼過不去,現在沒有秦一星了,痛苦陡然地鮮明起來。柳依依其實知道該怎麼讓宋旭升高興、興奮,她在秦一星那裡的幾年可不是白過的,她知道他們要什麼。就說發生在床上的事情吧,該怎麼開始,怎麼發展,怎麼黏糊糊的沒完沒了,把全身每一個部位都調動起來,怎麼讓身體和聲音完美結合,她全知道。也許可以說,她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女人了。可她跟宋旭升在一起的時候,十八般武藝都沒拿出來,能簡則簡。開始藏掖著是為了掩飾,怕他有什麼想法,後來能簡則簡就成了常規,像一條河,曾經歷過山間的激盪,現在已進入了舒緩的平原。既然沒有表演激情的激情,又既然宋旭升也沒有向自己索要那種激情,那就從簡好了。從簡不必鼓起勇氣去表演虛擬的激情,那種表演讓她非常痛苦。他沒有力量來激發自己,難道還要自己去激發他?這讓柳依依有點遺憾,但這遺憾沒有成為改變現狀的心靈動力。遺憾之中柳依依想到,對婚姻來說,最大的價值就是兩個人心心相印,真情相愛,這才是最真實的價值。有了這種境界,才會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才會超出功利,不打小算盤,以親情為起點去考慮問題。可是,在今天,這種境界已經難以尋覓了,誰會傾心去愛誰呢?自己就是第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不是不渴望,而是不敢奢望。誰傾心去愛一個人而沒有保留,幾乎就很難逃脫厄運。男人感情的流動性太大了,女人只能瀟灑地面對,不愛我的我不愛,不然怎麼辦?哪怕是秦一星吧,也算一個願意付出的男人了,這種付出讓自己至今思念,但他的付出也是經過精心計算的,你想要求更多,沒有。界線很清楚,原則性很強,意志很堅定,你無法改變他哪怕一點點,細想之下也叫人心寒齒冷。自己敢傾情去愛嗎?那是一條沒有希望的絕路。柳依依慶幸自己有了保留,才不至於無法解脫,說嫁也嫁了。時代變了,女人不能不變。身體優先,心靈的空間也越來越小了。
這樣想著,柳依依有了一個疑問,自己是不是太相信宋旭升了?誰能保證他晚上一直在工作?他為什麼不把那邊的座機號碼告訴自己?她想起自己在學校的時候,宿舍的座機號對宋旭升是保密的。這樣不論自己在哪裡,哪怕在秦一星那裡,他打電話來,都說在宿舍,他也無法證實。她想,難道宋旭升也會耍這小聰明?這天她裝著不在意地問:「顏福林那邊的座機號是多少?」宋旭升說:「我不知道,沒有人會打電話給我。」柳依依心中冷笑一下說:「有什麼事打你手機,你接話還要錢呢。」宋旭升說:「你也沒打過幾次。」柳依依幾乎認定他在耍滑頭了,連這樣一個人都要耍滑頭,這個世界就太恐怖了。她說:「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宋旭升說:「我真的不知道。」馬上拿起電話問顏福林要了號碼,告訴了柳依依。柳依依觀察他的神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表演的成分,心想,要不是就少根弦,不知我在想什麼,要不就是個高手,冷靜到極點。如果連他都是一個高手,那這個世界就真的無法把握了。以後幾天她在晚上撥了幾次電話,宋旭升果然在那裡,才放了心,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唉,他每天都這麼辛苦,自己也不該這麼去想他才是。
宋旭升跟柳依依商量生孩子的事,柳依依說:「這就生呀!」她想著孩子一生,那一輩子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