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女人 34
不敢認真,也不必認真。只要不認真,不在乎,不愛,把愛情像拍蒼蠅一樣拍死,事情就簡單了。橫豎都是一輩子,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走下大堤時柳依依這麼想著,覺得心裡舒服了一點。她又長長地舒了口氣:「滄海一聲笑,人生一場夢!」嘿嘿笑了幾聲。大堤下有個中年男人撐著傘走過來,問她到麓城大學怎麼走。柳依依指給他方向,他似乎沒有明白,她就解釋了幾句。在她說話的時候,他把傘斜過來,為她擋住雪。這個舉動使柳依依有了點好感,就多望了他一眼,是一個風度還不錯的中年人。
中年人走了,柳依依也走。走不多遠中年人回過頭來看她,就停在那裡。柳依依看看四下無人,有點怕,但還是壯著膽走過去,越過那人的時候,兩人的羽絨衣擦了一下,發出一種輕響。那中年人說:「你也到傘底下來吧,看雪這麼大,你頭髮都濕了。」也不等她同意,就把傘斜過來,跟她並排走。很奇怪地,柳依依沒了害怕的感覺,沉默著走。那人說:「怎麼今天一個人跑到江邊去呢,平安夜呢。」柳依依說:「不知道!」覺得太生硬了,又說:「你呢,你不一樣嗎?」中年男人沉默一會兒說:「都是失意之人啊!」柳依依情不自禁地輕嘆一聲,忽然感到這人很聰明,很能理解人。那男人說:「各人有各人的苦惱。」柳依依突然有了一種衝動,想跟他交流似的,忍住了。這時走到了馬路上,人多了起來。柳依依說:「麓城大學,這就是了。」準備離開。男人說:「不想找個地方說說話嗎?我一天沒跟人說話了。」柳依依覺得很突兀,望著他,他微笑著眼中閃著熱切的光。他見她猶豫,又說:「叫個車找家賓館,喝杯咖啡吧。」柳依依一聽「賓館」兩個字,就明白了,說了聲:「同學在等我呢!」就跑開了。
半夜,柳依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入睡的姿勢,真不知平時是怎麼睡著的。後來,她乾脆放棄了入睡的努力,殘忍地去想今晚發生的事情,去想夏偉凱現在正處於怎樣怎樣的狀態。想來想去,唯一的出路就是不必認真。只要不認真,不在乎,不愛,事情就簡單了,也輕鬆了,怎麼樣不是一輩子?苗小慧說,不要為別人的錯誤折磨自己。聽起來那麼瀟灑,實際上卻是這麼淒涼,這是女人在無可奈何的絕境中的唯一的精神逃路啊,不然怎麼辦?上帝死了,人還要活下去,從今往後,就要經歷一種懸浮的人生了。沒信仰的人沒有不敢做的事情,當了官他一定要貪污,而自己呢,一定會變壞。女人變壞,還能壞到哪裡去?說來說去,就是少一根皮帶,也只能少一根皮帶。這麼想著,柳依依想起了那個撐傘的男人,乾脆跟他去了,就報復了夏偉凱。她有了一點後悔,同時又對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想法感到了害怕。
第二天夏偉凱打電話過來,柳依依本來想按原來設想的把他痛罵一頓,然後,斷然把話筒掛了。掛話筒時那種決絕的姿態都在心中想像過很多次了。不知怎麼一來,她心軟了一下,就同意了跟他見面。放下話筒她悶悶地生氣,開始似乎是生夏偉凱的氣,他竟像個沒事人似的!後來又明白了是生自己的氣,怎麼沒按計劃好的那樣把話筒掛了?是自己對他還有什麼幻想嗎?她正想痛罵自己一番,靈感被觸動了似的,為自己找到了理由,一定要問問清楚,自己有哪點不如人?
這樣想著,柳依依平靜了許多。下午下了課,在圖書館草坪上見了夏偉凱,看見夏偉凱跟平時一樣滿臉的陽光燦爛,真有點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看錯人了,不然怎麼可能,他?她迅速地回憶了一下昨晚的情景,當時的情景生動地浮現上來。確認之後柳依依感到迷惑和恐怖,難道這世上的人都在參加一個大型的假面舞會?她再次盯著他的臉,他說:「怎麼用這麼陌生的眼光看我?」就要湊過來親吻她。當他的嘴唇靠近她的臉龐時,她用手掌擋住了說:「一股怪味。」又說:「你臉上怎麼有個唇印?」指了他的腮說:「這裡。」夏偉凱吃一驚說:「沒有吧?」柳依依說:「還看得清一點點,怎麼不洗乾淨?」夏偉凱摸著臉說:「不可能,要有也是你什麼時候留下來的。」柳依依說:「記性這麼差?」心又軟了一下,不忍再看他裝模作樣,那太殘忍了,說:「昨晚你到哪裡去了?」夏偉凱說:「昨晚實在是,實在是,本來想打通你的電話再去的,實在是他們催得太急了。對不起啊!」說著又嘻嘻笑,「對不起啊。」柳依依說:「夏偉凱!你到底是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