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歌出了這樣的事，此時的安北王府上全然沒了年節上的喜氣，府中下人可謂是人人自危，若是夏生歌真的有什麼不測，這些下人都跑不掉。

    在太醫走了之後，夏生歌的貼身嬤嬤吳嬤嬤親自到安南王府上去請了文綿綿，她家王妃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依靠了，想來先去只能找安南王妃。

    在一聲聲的『砰』『砰』聲中，從安南王府花園升起來的煙花在空中炸開，絢麗多姿，院子裡站著的人紛紛仰著腦袋，一臉的歡喜。

    嘴裡發出的『哇哇』聲不斷，要知道看別人放的煙花和自己放的雖然差不多，但感覺完全不同，就覺得好看的不得了，一個個臉上的笑格外的好看。

    隔壁的文凌霄摟著耘陽的肩膀，兩人也在仰頭欣賞頭頂的煙花，文凌霄道：「爹總說，看到這樣的歌舞昇平，就覺得挺滿足，不枉將士們浴血奮戰，這是保家衛國的意義，我原來略有不解，現在好像又明白了。」

    耘陽笑的歡喜，側首看著他，「我祖父也說過，以前祖父每次打仗歸來，總會獨自走在街上，感受熱鬧安穩的煙火氣，說小販的叫賣聲，小兒的笑鬧聲都讓他覺得這輩子很值。」

    夫妻二人相視而笑，文凌霄眼中是說不出的滿足，膩歪了一會兒見頭頂的煙花完全沒有歇了架勢，有些咂舌，「這是放了多少煙花？」

    得要多少銀子啊，這玩意兒貴的很。

    耘陽笑了，曉得他想的是什麼，「到目前大概有五百兩在你頭頂炸開，今晚怎麼也要放上千兩吧。」

    文凌霄乾笑了一下，明智的選擇不說話，他花錢多賺錢少，不配談論這個問題。

    耘陽的一陣宮縮，文凌霄趕忙扶著她回了屋子，最多不超過半月，他就要當爹了。

    這場煙花真正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了下來，不僅安南王府的人，整個京都能看到的人都覺得過了眼癮，待夜空安靜下來的時候皇室宗族都派了人到安南王府接人。

    大門口，一群人那叫一個念念不舍，「六嫂，回頭我再來給你請安。」

    「六嬸嬸，我們以後還可以來不？」

    「六美人，我們也要來，我們喜歡六美人...」

    叫『劉美人』的姑娘小子們都是該要叫六祖母的，但文綿綿表示接受無能，也不曉得哪個小子叫了她一聲『六美人』，大伙兒笑過後就這麼叫著了。

    文綿綿笑眯眯站在門口送這些小客人離開，「都來，都來，以後得空了就來玩兒。」

    等著所有人離開文綿綿才笑著轉身，正要吩咐關門，方嬤嬤才說安南王府的吳嬤嬤來了好一會兒了。

    文綿綿到的時候夏生歌躺在床榻上呆愣的看著床頂，手腕上纏著厚厚的布條，瞧見她這個樣子，文綿綿幽幽嘆了口氣。

    她曾聽說很多因產後抑鬱嚴重到跳樓的案例，當這樣的情況在她眼前發生的時候還是感到震驚，若非是對一切都失去希望誰又會對自己下得去手？

    在床沿坐下，還沒開口夏生歌竟是主動開了口，聲音好似從遠處傳來，「在閨中的時候我就要強，吃穿用度要最好，琴棋書畫要最好，為了比同齡的姑娘更好，自己暗地裡吃了好多苦。」

    「因我要強又會打理中饋，我從一眾姑娘們當中脫穎而出嫁給了華旌昌，你知道嗎，旨意到的那一日，夏家從上到下都在歡喜，好像我已經當了皇后，當然，那個時候我也是那樣想的。」

    「大婚後我開始盡一個當家祖母的責任，我打理中饋，拉攏命婦，一次又一次替華旌昌籌備納妾禮，他高興的時候對我多有敬重，不高興的時候就怪我沒本事，怪我不會辦事。」

    「時間久了，我也疺了，就覺得這樣日子好沒趣，再沒了心思去籌謀，對我不滿的人越來越多。」

    眼角一滴淚落下，扭頭看著文綿綿，「我曉得我是錯的，我應該在當家主母的位置上做好本職，雍容大度，哪個女子不是這樣的呢，正妻就應該和丈夫相敬如賓，丈夫的愛是給嬌美的妾室的，我在祈求什麼呢？」

    「我以為我想通了...」

    「我劃傷自己，看著鮮血流出，心裡好痛快，覺得好舒服，甚至想多劃幾下，她們都在我耳邊說你好，說你能幹，你做什麼都好的，我想討厭你，可我也知道這和你沒關係...」

    「在她們的口中我已經一無是處，她們讓我覺得，我一文不值...」

    夏生歌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到了後面甚至已經語無倫次，毫無邏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整個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樣子，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到了後面許是說累了，睡了過去。

    文綿綿坐著沒動，現在也顧不得她大嫂心裡在想什麼，來的時候方嬤嬤給她說了這其中的嚴重性，自戕，這是大事，若是追究下來，夏家也會受到牽連。

    琢磨了一會兒才召來了夏生歌的貼身嬤嬤，「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許隱瞞，要不幫不了大嫂。」

    貼身嬤嬤自然是曉得這事有多大，絲毫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安南王妃，您可得要拉咱們王妃一把，她最信任的就是您了。」

    文綿綿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下，這事也沒個人商量，只能她自己上了，停下腳步很是嚴肅的開口，「記住，大嫂這是起身不穩摔倒劃傷的，誰問你都這麼說。」

    「可太醫已經來過了，傷口騙不了人的。」

    文綿綿扭頭看著睡著的人，「你這麼說就是了，要是宮裡的人問，你就說宮裡那位嬤嬤態度桀驁囂張，對大嫂言語訓斥，極盡貶低，假傳皇后娘娘的意思，該怎麼說你懂的吧。」

    這事總要有個人出來頂包，那位嬤嬤就非常合適。

    「你記住，這事就是那位嬤嬤的錯，和皇后也無關，懂了？」

    嬤嬤下跪磕頭，「老奴懂了，老奴替我家王妃多謝安南王妃。」

    文綿綿淡笑，「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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