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第三十八節後遺症
天空中從始至終都沒見到過大雁,北雁南飛只是一個傳說,隴右到底是一個荒僻之地。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這就是蘭州城最真實的寫照,整座城池依山而建,牆高不過丈二,厚不及六尺,黃土夯成,女牆上的垛堞豁豁牙牙如同老人的癟嘴。城門上插的唐字旗也蔫蔫的耷拉著,除了偶爾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整個城池就如同一座死城靜悄悄的。快到冬日,本應該是熙熙攘攘的交易時節,卻快要變成鬼域。
雲燁勒住馬韁,大青馬無奈的停住腳步,身後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變成了話癆,他們只是為說話而說話,至於說什麼估計連他們都不知道,這是關完禁閉之後的後遺症。
一想到三人被放出來情景雲燁就覺好笑,長孫沖放聲大哭,抱著李承乾不鬆手,鼻涕眼淚抹了大唐太子殿下滿身,這還不好怪罪,只能任由長孫沖抱著。鐵漢子李懷仁就像一灘稀泥軟軟的被獄卒架出來,雙目無神,嘴唇焦干,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怪叫。程處默倒是表現最好的一位,一付目中無人的架勢,充分鄙視了先前二人後,對軍法官說:「有什麼呀,老子在裡面睡了四天,筋骨都睡鬆了,正打算起來打兩趟拳精神精神就被攆出來,小蟲,壞人也忒不是爺們了。」雖然嘴上說的豪邁,發軟的雙腿暴露了心頭的怯意。軍法官也是妙人接話:「程校尉實是吾等楷模,坐四天禁閉還豪氣不減,鐵漢子,大將軍有令,如有不服者就再關四天。"程處默聽到再關四天的話一屁股坐地上,扯著嗓子喊救命。過往的軍卒一個個側目而視,這三位挨軍棍也不皺眉頭的鐵漢子,只被關四天就變成爛泥,也不知那苦牢有什麼,能讓人恐怖到如此地步,從此後,左武衛軍士寧可挨軍棍也絕不選擇關禁閉。
三天,這三位三天才緩過來,照長孫衝來說那牢就不是人坐的。低矮的牆仿佛下一刻就要壓下來把自己埋掉,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那群獄卒一句話也不說,你再問也不說話,每天只給飯菜,水,送新淨桶再收走尿桶。就再沒別的聲響。哪怕放屁也好啊,他好歹也是一聲音。李懷仁抓住雲燁的手不松,連聲感謝前些日子阻攔他,沒讓牛魔王關他禁閉,現在想起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那次被關了估計就不會活著出來。這次好歹還有哥幾個做伴,想想心裡頭都踏實,所以挨過四天,要不然兩天都堅持不下來。程處默也心有餘悸。哥四個發誓絕不再進禁閉室,而李承乾則打算在太子六率也實行禁閉制度。上次被關的都有了心理陰影。
程大將軍好人啊,知道哥幾位受了苦,特派雲燁,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前往蘭州城與縣令交接鹽場事宜,畢竟這鹽場是軍隊建立起來的,現在雖然交到地方手上,你們也不能白拿,怎麼也要補償一下才是。肥缺,大大的肥缺,軍隊也不缺少那些破爛,不過是一些牛馬,石磨,木桶之類。派他們來也不指望收回多少錢帛。看在四人受苦的份上多少給些補償罷了,說到底長孫無忌,李孝恭的面子也要考慮。
親兵進城通報,他們在城外等候,無令不得入城,程咬金都不敢違背就不要說四個小輩了。不一會,親兵帶著一輛牛車吱扭吱扭的過來,沒等四人下馬,一個胖墩墩的身子艱難的從牛車上爬下來。綠色的官服緊緊裹在身上,勒的和蠶一樣,一個山羊鬍穿文士袍的中年男子扶著胖子,看樣子累的不輕。胖歸胖,禮數不缺,正一正衣冠,躬身施禮:「下官劉福祿見過四位將軍,將軍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平時這三位是不會拿正眼瞧一下這位小小的七品縣令,今時不同往日,哥幾個受派遣,有公務,自是不會傲慢。雲燁從馬上跳下來扶起胖縣令,笑呵呵地說:「劉大人多禮了,本官平安縣子云燁受左武衛程大將軍之命特來與大人商議黃河鹽場事宜,還請大人多多關照。」雲燁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基層小官最是難纏,在前世,一個批文跑十幾個部門,你蓋章,我蓋章,大家全部來蓋章。也就是說利益要均沾,唐代大概也不例外所以絲毫不敢對他大意。從懷裡取出公文遞給劉縣令。卻見這傢伙看都不看就揣懷裡。肥臉笑的五官抽成包子:「當然當然,下官自然遵從大將軍令,現天色已晚,卑職略備酒菜,為幾位小將軍洗塵。」雲燁抬頭看看剛升起不久的太陽,覺得有些奇怪,這就天色已晚?長孫沖接話:「哼,我等雖然是軍人,有軍令約束,不得無故入城,但是天色已晚,也就勉為其難入城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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