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最後一縷光線隱入雲層後，南陵關又陷入了輕風蕭瑟的夜，在關內有一條不算寬的河道，千百年來人們賴以此生存在沙漠邊際，此刻河面上飄著一盞盞的河燈，星星點點。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夜色中吹來漫天飛舞的黃紙，似雪絮紛飛，一輛馬車緩慢地行走在街道上，車軲轆轉動的聲響愈發襯得氛圍詭秘。

    趙凌風將馬車趕得很慢，緩慢的車軲轆聲幾乎能將人催眠，夜，向來是利於隱藏的時機，今夜，他們將突破北城門，直達八角閣。

    雖然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秦無色究竟打算用什麼方式出那守衛森嚴的城門。

    抬頭望去，今夜卻比任何一個白天還要熱鬧，街邊有浩浩蕩蕩的人群，卻安靜地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漫無目的在夜裡走著，只有一聲聲的啜泣哀轉悽然。

    只因今夜十五，在南陵，每月這樣的日子不是團圓和睦，而是鬼節，人們頭戴白花，手持長生燈，在南陵河畔一遍一遍地走，將冥紙折成河燈，帶著人們各種哀思隨著水流飄向遠方。

    趙凌風說，在南陵關有個傳說，南陵河出城之後便是一條地下河道，直連綿向沙漠的盡頭，才湧出地面形成一條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黑河，夷人沿河居住，有人說這河水便是通往忘川之水。

    百年前南陵關有個駐守將軍，因蠻夷來犯出城迎戰後再也未歸，其妻是南陵出名的才女，以冥紙結燈，寫滿相思，隨河水放逐。

    當夜，河面籠罩仲秋霧氣，突吹來一陣風拂開濃霧，霧氣中有人影現於水面，一身銀甲，正是那位將軍，從此再也沒人見過那將軍妻。

    是以如今冥紙編織成的河燈上，都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這樣熱鬧的鬼節，確實適合他們隱蔽地出城，秦無色在車內似笑而非的聽著，御雪卻忍不住出聲嗤道，「他們怎就認為兩人是雙宿雙飛了，指不准那將軍妻思念過度出現了幻覺，跳進河裡早死了呢。」

    「九皇子駕到。」

    渾厚的嗓音傳來，車廂內，秦無色握著玉骨扇的手不由一緊，另一邊，御雪微微偏過臉，輕哼一聲。

    注意到八匹雪白駿馬拉著的馬車駛來，趙凌風勒住轡繩讓馬車停下，此刻人群眾多，秦晟裼不一定發現得了他們，但如若此刻調頭，卻必然會引起注意，微低下頭，壓著聲線，「殿下？」

    「嗯。」秦無色在車廂內輕應了一聲，她再清楚不過趙凌風的意思，就如同曾經尋樂時他給她打掩護一般，他是提議棄車而走。

    好在此刻人多，藏匿在人群中極其容易，幾人掠下馬車後，只能暫時先跟著浩蕩的隊伍一起在河畔遊行。

    隊伍的腳步突地停下，眾人叩拜，「殿下千歲。」

    秦無色等人亦跟著微福了身子，那馬車中點了一盞燈，將他的身影投在車簾上，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了出來，那被放大的影子上，濃密的睫毛也跟著顫動。

    「殿下愛民如子，特來哀悼，你們都免禮罷。」說話的，是馬車邊上的女子，看打扮是名普通的侍女，但她一抬起臉來，便叫人群中的啜泣聲也戛然而止，一瞬的鴉雀無聲後，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抽氣。

    繼而，此起彼伏，御雪按耐不住好奇稍微抬眸，就見那女子一襲粉色宮裝，手中團扇繡著一株艷桃花，輕搭在眼瞼下，而那雙明眸善睞，微微上挑的眼形……

    「她……」

    秦無色依舊低著頭，不看眼前的情形，從御雪的反應也知曉了個大概，不無揶揄的輕聲，「許是我親妹妹。」

    桃扇掀開車簾，便有侍衛躬身在車前充為人凳，那人一襲白袍裹身，姿態優雅地踩著人凳步下馬車，逆著車內的燭光，只依稀看得他精緻的輪廓，眾人紛紛垂下頭，卻不免交頭接耳低聲幾句，「禍水！」

    南陵也曾是大秦的疆土，如今即使分為大雉，但大雉好歹也是秦姓，秦晟裼卻襄助御琅攻下南陵，讓南陵血流成河，在他們心中，如何沒有怨言？

    如今堪堪一瞥，只覺禍國禍水這詞，真是男女皆可用。

    秦晟裼卻佇在南陵河畔邊，幽幽地望著點點密布的冥燈，不言不語。

    隊伍中的人摩肩接踵的再次行進，秦無色幾人混在人群中走著，途經秦晟裼時，她還是忍不住側過臉望了一眼，他青絲如瀑傾瀉，一直垂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