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為凰 第011章 嫡母虞氏
更新:01-03 00:03 作者:千語千夜 分類:都市小說
當顧鈺從房中出來時,顧七娘早已等得不耐煩,不免又喝斥了一句:「你在忙些什麼,讓我等了這麼久?」
顧鈺微微欠身,向顧七娘行了一禮,極為謙恭的回了一句:「讓姐姐久等,報歉。」
顧七娘眼見她態度恭謹挑不出錯處,便也只好收斂住心中的怒氣道:「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便率先走去,顧鈺慢慢跟在其後。
顧氏莊園極廣闊,嫡母虞氏的住處在西院北角,也是一處極幽靜雅致的所在,其間亭台樓閣,池館水榭,假山怪石,藤蘿修竹,掩映於一片蒼翠松柏之中。
在顧七娘與兩名老嫗的帶領下,顧鈺經過一條曲折的抄水迴廊,路過好幾座亭台,才見一座極為精緻的別院所在,白灰牆,淺紅瓦,連接著拱門和迴廊,挑高了大面窗的客廳,其間雕花古樸典雅,又清新悅目,直令人心曠神怡。
轉過一道紫檀木架子的大插屏,顧鈺便看到了斜身倚坐於一几旁,正慵懶研墨寫字的虞氏。
此時的虞氏一身白色對襟的三重深衣廣袖裙裾,梳著較為鬆散的墮馬髻,頭上斜插一枝紫檀木的孔雀單翅木簪,眉目低垂如畫,口若含朱玉潤,人便這麼慵懶的坐在那裡,白色裙裾以流水般的線條自她曲線的身體落下,更顯得身姿嬌弱,萬種風情。
無疑,虞氏的長相是極美的,其嬌柔如嬌花照水的氣質與十娘不相上下,但與十娘相比,卻又多了一分慵懶和蘊藉的嫵媚。
顧鈺的生母沈氏在吳郡一帶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個性最是張揚而灑脫不羈,很難想像,以武宗豪強之家出身的沈氏,輸給的竟是這樣一個柔柔弱弱看似人蓄無害的女子,不過,話又說回來,時人欣賞病弱含蓄多於艷麗張揚,這樣的女人能走進男人之心也確實不足為奇,但也由此可見,沈氏輸的絕不止是樣貌,還有……心機。
見顧鈺到來,虞氏才悠悠的抬起眼皮,緩緩將手中的筆放下,她的面前,白絹上正書寫著「上善若水」四個大字,是極為秀麗的簪花小楷,不難看出,效仿的正是西晉衛夫人的書法,時人謂,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美人登台,又如紅蓮映水,碧沼浮霞」,就連王逸少啟蒙也是以衛夫人為師。
但很顯然,虞氏書法雖美,卻也美不過衛夫人,就更別說書聖王羲之。
她看了顧鈺一眼,顧鈺便行了一禮,道了聲:「母親。」
虞氏便嗯了一聲,眸光中卻微顯訝然,她清了清嗓音,略清甜的聲音便溢出:「聽說你被祖母叫去了怡心堂,為的是你與十娘落水之事?」
事出突然,她並沒有來得及趕到怡心堂,顧老夫人便將此事作罷了,卻在她請安時,又將她狠狠的訓了一頓,道是,這孫女既是養在她膝下,其教導養育卻是她不得忽視的責任。
顧鈺道了聲:「是。」
虞氏雖然心裡這般想,臉上卻看不出喜憂,她微微側了側身子,儘量將身姿看上去優雅又端莊,又道:「你既尊為我為母,那麼作為母親的我,對你做錯之事給予教訓和懲罰,你可有怨言?」
「自無怨言。」顧鈺毫不猶豫的順口答。
虞氏怔了怔,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聽話,遲疑了甚久,才道:「那好,你今日衝撞了你祖母,又將十娘氣得不輕,你與張十二郎私相授受,導致十娘與張家郎君的婚事作廢,這每一樁事對於閨閣女郎來說,都是極為嚴重影響聲譽之事,母親便罰你跪伺堂,抄寫《道德經》五十遍,你可甘願?」
「甘願!」
顧鈺仍是毫不思索的回答,這會兒便連顧七娘都訝然的張大了嘴。
虞氏怔忡一刻,正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時,顧鈺笑了笑道:「不過,既是抄寫道德經,母親也當賜我一些筆墨紙硯,以及木匾。」
「你要木匾做什麼?」虞氏脫口詫異的問。
「也沒什麼,就是寫字的時候,可能會用得著。」顧鈺這般解釋道。
虞氏狐疑的看著她,半響道了一聲:「好!」然後吩咐下仆取了一些筆墨紙硯以及木匾來,交到顧鈺手中。
顧鈺恭恭敬敬的接過,轉身就要離開,卻忽地又頓下了腳步。
她一頓下腳步,顧七娘與虞氏皆身子一頓,目光警惕的看向了她,早就知道這丫頭不會就此乖乖的領罰,其性子更是承繼了她生母的桀驁不馴,囂張跋扈,這顧府里哪位姐妹沒有挨過她的拳頭,可這丫頭不管受多重的懲罰,卻還是屢教不改,偏偏父親和祖父還偏袒著她,處處為她說話,不然,以她一名庶女的身份,就怎麼會在這顧府中呆到現在?
顧七娘正想著,就聽她道:「哦,對了,母親,我聽說母親出身名門,自小可是熟讀百家之書的,那麼,孔孟莊老自是不在話下,敢問,莊子有一言,言者,何也?」
虞氏一怔,那雙似喜非喜含情的雙目飛快的抬起,投向了顧鈺,她問這幹什麼?
心中雖疑,虞氏還是答道:「言者,風波也!」
顧鈺便笑了,也跟著說道:「是也,言者,風波也,行者,實喪也。夫風波易以動,實喪易以危,故忿設無由,巧言偏辭。孔子也說,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母親家學淵源,自是思辨敏捷,當知道言語這東西向來捉摸不定,又怎能偏聽偏信,難道主母認為,傳言乃實也,道聽途說,可信也,然,若以此為道,未免淺陋也!」
虞氏不由得一怔,實在是想不到顧鈺竟會拿老莊之言來駁她,她自幼習便熟讀《論語》、《老子》與《莊子》,這些話自是熟記於心,但被一晚輩拿出來諷喻,到底有些顏面盡失。
顧七娘更是瞪目結舌,既而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此等小事,與道何干?」
顧鈺笑了一笑,仍舊心平氣和的接道:「小道也是道,聖人說,大道至簡易,小道至繁難,所謂見微知著,亦可要明辨是非者也。」
「你——」顧七娘氣結。
然顧鈺卻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看向虞氏繼續道:「我見母親筆法從容,婉約流暢,當是智者樂水,夫唯不爭,既是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