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浮屠 32.風雨欲來
&王… >
德曄眉心微微攏了起來, 表兄這樣說,她如何過意的去呢, 更不要說在他面前同他探討裴若傾了。
裴若傾這個人, 他於她而言, 他們所經歷的, 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概括。
她一想到他心裡就抽抽, 德曄雖然並不深刻明白什麼是愛,可是她知道自己在意他, 他受傷都是她的過錯, 她欠他欠得太多,或許真如畫紅所說——
你有什麼必要和意義再出現在他面前?
她沒有了。
倘或能獲知他一切安好,她也許可以解脫。
大殷大晉走在水火不容的路上, 燒得噼里啪啦,她是依附在大晉身上的小小藤蔓,藤條要生長得規矩,非要逆天改命,往大殷的方向生長,只會灰飛煙滅。
畫紅在來的路上不時告訴她這些道理, 德曄自己不懂麼?
她是懂的。
然而事關男女情.愛, 端看個人的緣法,有些人生來理智冷酷,而有些人,一旦陷進感情的漩渦便始終無法自拔,最終溺死自己,甚至拖累了旁人。
德曄抬眸,眼睫呼扇呼扇,眼睛還是紅著的,就這麼看著夏侯錦。
她從沒有想過他是可以去喜歡的,不是作為兄長的喜歡,他對她呢?是可憐自己,抑或是外祖母的囑託… …
想來,皆有吧。
&卷為何這般看著我?」夏侯錦自有強硬的一面,見她遲遲不肯張口,便微微地捏住她下顎,筷子順勢跟上,使巧勁把魚肉餵進了她嘴裡。
德曄臉上立時泛起紅潮,一口咽下那塊小魚肉就推搡開了他,瓮聲瓮氣地責備,「表兄不該如此,我又不是小娃娃,何須人餵?」
她逃避著他的視線,趁著這股氣站了起來,臉上紅撲撲的,語氣一本正經,「我、我自己會吃,今日已經吃飽了,這個,德曄先去後花園走走自己消消食,表兄去外間應酬吧… …同我在一處,到底不如和弟兄好友們恣意自在的。」
外面這會兒不曉得又在鬧什麼,起鬨聲一陣高似一陣。
&什麼?」夏侯錦眉目流轉,卻故意將她吃過的筷子含進了嘴裡,高大勁瘦的身軀攔住了略帶驚慌的她。
&阿卷長大了,知道羞赧了。」
他牽起她脖領子裡一縷長發,回憶一般幽幽說道:「你小時候,那時才剛滿月不久,可還吃過哥哥的手指頭,只是沒有牙齒,咿咿呀呀不肯放我走,都不記得了?」
他揶揄地垂下眼瞼看她,德曄耳根子都燒起來了,又懵又無措,委實想不到應對他的話。
夏侯錦眼底笑意卻越聚越濃,未幾,大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就不逗你了。」
說著話神色微斂,「我們在此休息幾日,略作整頓,便啟程回京。」
是啊,外祖母還在等著自己——
德曄全然被他的思路牽著走,嗯嗯地點頭如搗蒜,既然招架不住,便只盼望他早些留自己一個人待著。
她心裡亂,需要靜靜。
&要胡思亂想。」他洞悉她的一切,猶豫了下,在她眉心極輕地親了親,壓著嗓音道:「裴允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否騙你他手臂傷痕皆是因我之故?」
「… …他的不安分全寫在臉上,我不過稍作懲罰,卻被惦記上了。」
夏侯錦蹙了眉,面上現出一抹憂色,抬起德曄的臉攫住她的眸子,「表妹想想,這樣的人,如今成了我大晉心腹之患。若再相見,難道不該以命相拼?」
一番話畢,留下讓人思考的餘地。
&允如今那點傷勢,且死不了。他好得很,遲早會壓制殷帝吞下整個大殷,阿卷還要為這般一個敵人而擔憂麼?」
他似憂心忡忡,嘆息道:「裴允將為兄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此番為救出表妹,卻又將他重傷,孰是孰非,阿卷萬不該走偏了路——」
她滿面不安,夏侯錦搖搖頭,踅過身。
甫一轉身,卻徐徐揚起了唇。
她的性情,他再清楚不過,只消講清利害關係,必然不該再惦念著裴允。
當年在晉宮,表妹初來乍到,她是寧帝千嬌萬寵的掌上明珠,是大寧的寶貝,走到哪裡都是矚目的焦點。
他卻曾無意間,留意到那年仍是少年的裴允望向表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