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剛在抽空了最後的幾根煙之後，在縹緲的煙霧裡結束了這一段悲傷的故事。

    李穆歌沉默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這一份沉重。

    「我要離開這一座城市了。」老哥突然說道，「我心中總有一種感覺，我與這座城市的緣分斷了，斷得徹底，已經沒有繼續守望的必要了。」

    「郭哥打算去哪？」李穆歌問道。

    「回老家，淮水市，爸媽年紀大了，總該有人贍養是，這麼些年來我也該負起自己獨子的責任了，已經在外面飄的夠久了，該回去了……」

    郭剛將最後一口煙抽盡，「小兄弟，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廢話，這說出來之後，我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多了，也是時候離開了……我真的倦了。」

    他起身，最後看了少年一眼，「有修煉的天賦，這是好事情，一定要堅持住，即便會很累，會很枯燥，但一切的努力都是有回報的。我的人生亂七八糟，但我不後悔，因為我努力過了，而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更擁有天資，踏入修仙路，人生會更長。加油吧，少年，願你的未來會是星辰大海……」

    老哥走了，夾著公文包，後背微駝，像是一隻落幕的老狼，疲憊而孤寂。

    李穆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像是被對方感染了那般，神色稍顯疲態。

    「所以呢，這就是你的執念嗎？」

    他側眸望向了站在路燈下痴望的女人。

    「夠了……已經夠了……」

    女人泣不成聲。

    女人，或者說，孫佳怡更貼切一些。

    她就那麼痴痴地站著，任由淚水滑落臉頰。

    李穆歌一向是不懂為什麼鬼魂會落淚的，但是他想，那一定是痛到了靈魂，才會如此的吧……

    一片烏雲飄過，月亮露出了身影。

    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小道上，一人一鬼，一坐一立。

    嗚咽的哭泣聲，是旁人無法聽到的悲傷。

    少年看著女人那消瘦的背影，暴露在空氣中的側臉顯得異常蒼白。

    「他能真正地放下，我為他感到開心。」女人轉身，鄭重地向著少年躬身道謝，「謝謝你，願意聽他說這些，讓他堅定了決心。」

    「我有些好奇，看樣子，你並不是不愛他了，那麼當年又為什麼要那麼做？」李穆歌面色有些沉重，他本就是一個見不得悲慘劇情的人，看個虐文都能看哭。

    其實李穆歌最好奇的是，這個叫孫佳怡的女人究竟經歷了什麼，又為何而死。

    似乎是因為生命已經消逝，那承載在心底的秘密就算是說出來也無妨，又是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開始講述。

    ……

    我叫孫佳怡，才子佳人，怡然自得的佳怡。

    在我十八歲前的人生里，好像一切都毫無波瀾。

    我按著父母的要求，認真學習，待人親和，拒絕早戀……

    十六歲時我第一次啟靈失敗了，又經過了一年的努力，雖然邁入了後天境一品，但是我知道，在修仙這一條道路上，我差不多該放棄了。

    人生充滿了無限的可能，一條路不代表著永遠，有時邁上林間的小徑，在那路的盡頭，或許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我是個戀家的人，高考之後，我選擇了離家最近的江海大學。

    大學裡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新奇的，我遇到了很多人，她們來自五湖四海，來自東洲各地。

    到了大學，我適當地開始放任自己，去體驗各種新奇的事情，去追尋屬於普通人的快樂。

    我遇到了一個人，他總是憂鬱的，像是童話中的王子。

    他叫郭剛，是江省人。

    他就像是與世界格格不入一般，那麼特別，又那麼引人注目。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主動尋找著話題，想要去更深入地了解對方。

    那個人或許是我吧。

    但是無所謂了，因為我對他真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催動著我忍不住向他靠近，想要去與他產生羈絆。

    我們真的很合得來，他也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憂鬱，對我很好，也讓我的心底產生了一種叫作悸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