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層輕柔的面紗被暴力地扯開。

    原本美麗的鳳鳴城在這一刻褪去了它的虛幻，將真實的那一面呈現給了世人。

    長滿了雜草的街道，破裂的圍牆，塌陷的房屋……

    在一切的虛幻破碎之時，鳳鳴城此刻最為真實的一面由此展露。

    那是千百年的沉寂與死亡，是千百年的無聲哭訴與哀嚎痛苦，穿越了時間的長河，在此，將歲月流淌而過的傷痕裸露。

    隨著那一層面紗而去的，是痛苦中掙扎緬懷的原住民們。

    在這轉瞬的剎那，一切的不公與畸形似乎如一場夢一般離開了他們，褪去了軀殼的束縛，靈魂的本真重新站在了這一處埋葬在時光中的古城中。

    一個個學生化作了泡影被傳送而出，如同陽光下的泡沫一般炸裂，在這黎明前的曙光之下，隨著自遠天吹來的代表著希望與溫柔的風，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被他揣在兜里的玉牌在破碎，像是映照著這一座走向崩壞的古城。

    當逐漸空曠的鳳鳴城只剩下他最後一人時，似是心有所感，他轉身看向了街道的一頭。

    在那裡，一群他不認識的男女老少站在那裡，向著他揮手道別。

    明明不認識他們，可是李穆歌卻能感受到他們的真心，那一份感激的真誠。

    他舉起了手，回以道別。

    在視線的尋找中，他看到了身穿女僕裝的彤嵐，還有那個白髮勝雪的女子。

    她站在高聳的黑塔之上，背後的羽翼微微合攏，她似是同樣抬起了手，向著他揮手告別。

    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地綻放，似是感到這一趟的旅程已經圓滿了，少年任由破碎的玉牌消逝在風裡，在這破曉的曙光之下，回望著這一群歷史中的過客。

    有一些人走了，可是總會留下些東西來，就像是春雨過後的初霽，溫熱的暖陽中，是新生的嫩芽與又綠的田野。

    在這最後的一剎，他像是看到了那迴蕩在古城之上，承載著這一份時光沉澱的沉重，禹禹獨行的九尾彩鳳。

    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將這一份奇蹟展露。

    他聽到了那空靈的鳳鳴，像是在為這一段沉重的往昔而揮手道別，亦像是在為他送上一份離別的離歌。

    李穆歌傾聽著，眸中帶著笑。

    原來，鳳鳴城真的有鳳鳴呢……

    ……

    當李穆歌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山腳。

    他站在破碎扭曲的傳送門前，望著天際的朝陽，愣愣出神。

    剛剛被傳送而出的人群開始有條不紊地回到自家學校的駐地，李穆歌一步步跟著人流而走，片刻之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他走到哪裡，這些視線就追逐到哪裡，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吸引人目光的東西一般。

    耳畔傳來了些許碎碎念的聲音，李穆歌方才有所反應。

    自己……已經是冠軍了啊。

    他沒有點開聯通器去觀看直播中排名的公布情況，只是走在破曉的光暈里，踏入了江海一中的駐地。

    有早早退場的學生發現了走來的李穆歌，趕忙招呼人迎接。

    駐地中響起了熱情的歡呼聲，一群熟悉或陌生的學長學姐，還有帶隊老師們一窩蜂湧了上來，將他架起來，用力拋上了天空。

    李穆歌也在笑，他的身體在半空中蕩漾，望著夜幕逐漸推退去的天際。

    白晝終究會來臨的，即便再久，再絕望，當熬過了黎明前最為難熬的時光之後，迎來的便是璀璨的朝陽。

    「鬧哄哄的，哪還有江海一中學生的樣子！」

    有嚴肅的呵斥聲傳來。

    幾個鬧事的學生趕忙停手，下墜中的李穆歌一愣，但還好他反應夠快，腰肢扭動，身軀瞬間翻轉，穩穩落地。

    寧越走了過來，看著李穆歌，臉上賤兮兮的笑容讓人完全無法想像剛剛的呵斥聲是出自他的口中。

    「辛苦啦辛苦啦！」

    寧越屁顛顛地走了過來，拍了拍李穆歌的肩膀，「一定累了吧？來來來，後廚已經準備好大餐了，東西都是鎮妖司提供的，不吃白不吃……」